第1章 死而复生
“怎么，为自己的无能愤怒吗？”讥讽的声音混杂在火焰燃烧的哔剥声中，显得嘈杂而粗犷。
“来啊，试着杀掉我啊！”
满身老茧的粗糙大手死死按在沈晦的头上，将他在地上来回摩擦。
……
“他，在说什么……？”
“我，在干什么……？”沈晦耳边，朦胧的话语断断续续。
一道粗犷高大的身影倒映在沈晦眼底。
余光中，有着点点赤红的火焰跃动。
“老余，你说说你，欺负一个孩子干嘛。”
被称作老余的男人身后，一个身形佝偻衣着破烂的邋遢男子砸吧了一下手中的烟斗。
余孽没有回头，按在沈晦头上的粗糙大手又加深了几分力气。
“铁锈味，好，难受。”沈晦的瞳孔缓缓散开，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滴下。
“还没有反应么。”余孽站起身，指尖轻弹。
“噗！”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沈晦的心脏砰的炸开。
“没意思，我还以为这村里唯一一个活人会藏着有趣的小秘密呢。”
余孽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收起你的恶趣味吧，那件事办不好，小心宗座惩罚。”
“嘿，和你柳邪干的那些事比，我可太仁慈了。”
余孽话语中带着玩笑，可表情却逐渐严肃，那位宗座大人……念及此，余孽打了个寒颤，和柳邪离开了这座偶然发现的小村庄。
……
二人离开后，太阳悄然落下，黑暗笼罩了这片山林，也笼罩了这个小村庄。
在黑暗中，村庄的一切都化作飞灰，随着夜的微风飘荡离散。
沈晦的已经凝固的血液又缓缓流淌起来，像是一条条暗红的小蛇，来到沈晦身前，嘴边，融入他的皮肤，流会他的身体。
吱呀～
一扇深黑色的门户不知何时出现在沈晦身后，幽暗的光芒在门上流转，其中仿佛暗藏着恶魔的低语。
这扇幽黑的门户被从内部拉开。
哗啦哗啦。
漆黑的潮水从门户里流淌而出，缓缓向前，到了沈晦身下，淹没了他小半的身子。
一个赤脚的男子自门户走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上面镶嵌着金色丝线做点缀，面覆一张赤金相间的恶鬼面具，右手执伞，左手提一盏散发幽绿光芒的冥灯。
“命运，终究是逃不过的。”来人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小家伙，这就是你该继承的命。”
在叹息响起的同时，来人手中的冥灯猛的破碎，幽绿的火苗飘浮在空中。
扔下灯杆，并指一挥，幽绿的火苗飘到沈晦身前，没入了他的眉心。
“冥海啊，请再塑其身！”空旷高远的声音响起，漆黑的潮水猛的涌动起来，高悬的明月突然暗了一点，四周好似被覆上了一层轻薄的黑纱。
黑潮涌动，冲刷着沈晦的身体。每冲刷一次，沈晦的身体便有一部分化作尘埃消散。
一阵阴冷的风自林间穿过。
“冥海！尔敢！”一道空灵的，男女莫辨的声音猛然在男子耳畔炸响。
天空中阴云汇聚，化作人的五官，死死盯着男子。
“冥海之主！休得僭越！”粗壮宛若水桶的紫黑色雷霆自那人脸空中喷涌而出。
“天道？这件事，可不在「天道圣契之」中。”
冥海之主持伞的右手用力一转，那柄伞便猛然飞出，伞面上奇异的花纹迅速勾勒，瞬息张开如一张宽大的帷幕，将那滚滚雷霆全部阻挡在外。
“疾！”冥海之主手中打出几个印决，黑色潮水涌动的更加凶猛，转眼间沈晦的肉体便被冲刷殆尽，空余一身骨头和凭空流淌的金黄色血液。
眉心处一朵幽绿的火焰仿佛成了这一切的依靠。
很快，黑色的潮水先是攀上沈晦的骨头，化做漆黑诡异的纹路，随后消失不见。
这一切完成后，剩余的黑色潮水依附而说，形成一颗颗晃动的肉芽，为沈晦重新构成肉体。
此时，天空中水桶粗细的雷霆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了一片白色的雷电海洋。
做完这一切，冥海之主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天道化身，面具下的眼眸透露着冷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转身，进入那漆黑的门户。
天空中的帷幕收拢，又化作一柄伞，紧跟着进入。
天空中煞白的雷电海洋猛的消失，像是被人用橡皮轻轻的擦去了。
巨大的人脸看了一眼地上的沈晦没有继续出手，因为这违反了「天道圣契」。
人脸消散，化作一片片阴云随风飘荡，照耀在大地上的月光又明亮起来。
……
“走下去吧，无论那将会抵达怎样的未来……在生命消亡之前，埋头走下去吧。”
隐约之中，有这样一句话在沈晦脑海中缓缓的荡开。
“好奇怪的感觉……”
“这是哪……好黑啊。”
沈晦感觉，自己被投入了一片宛若沥青的粘稠海洋，正不可避免的往下坠去。
“不……不……不要！”思绪略微清醒，沈晦开始疯狂都挣扎起来。
他的双手高高伸向面前的一片虚无，像是要抓住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终于，一点白色的微光出现在他的眼前。
“呼！”
沈晦猛的坐起，瞳孔微张，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厚重的喘息声一阵盖过一阵。
最终，沈晦平静了下来。
他站起身，目光平静的打量四周。
此时的天刚亮，微微熹光洒落在林间，彰显着蓬勃的朝气。
在这块平坦的地面上，只有散落在地面的几块碳化的木板，作为这座小村庄曾经存在的证明。
“为什么呢，究竟是为什么。”沈晦喃喃自语，“我明明只是想安静的过完这一生啊。”
“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村长爷爷是假的……李婶是假的……周大哥也是假的……”
“我不知是谁为我构建了这一片虚假的村长，虚假的人，虚假的关心……”
“我也没兴趣知道。”
“至少在这里，我不用成天摇尾乞食，不用躲躲藏藏。”
“可惜，倒头来还是逃不过吗。”
沈晦摇摇头，抛开哪些思绪，毕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