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6章 两幅面孔
不等众人询问,贾惜春一股脑将刚才的事情说了。
“刚才去寻二姐夫,我以为他是个十分和气温暖的人,结果见了面,他十分冷淡的同我说话,我当时邀请他,结果他多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就走人了。”
“你说他怎么这样?”
她心里有句话没有说出来:“他不是夸我长得如花似玉吗?怎么单独见了我,反而这么冷淡呢?”
想了想,实在难受,便补了一句:“他在人前,不都是一副和蔼的模样吗?怎么到了背后,就不理人了呢?”
听了这话,众人讶然。
怎么会?
二姐夫不是一个热心肠吗?
贾迎春不知如何解释,只能将往日孙绍祖说过的几句话,说了出来。
“他往日总是念叨,说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众人一震。
“又说什么,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众钗更震。
“最后还说过,当为国家崛起而读书。”
“他这样的性格,或许是因为心思全在读书,全在国家大事上的原因吧。”
拉着贾惜春的手,心怀歉意:“你姐夫每日心事重重,若真是冷落了妹妹,请妹妹不要多心。”
贾惜春没有说话,眼神迷离,不知想到了哪里。
不单是她,其他的姑娘,更是一个个面面相觑。
她们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位二姐夫是这样的人。
林黛玉虽然不喜这样一心钻营之人,但还是感叹了一句:“这位姐夫,果是一位不同寻常之人。”
她逝去的父亲就是科举出身,她再是不喜,也说不出苛责的话。
薛宝钗的注意力,则不在这里,她凑到贾迎春身边,问她。
“妹妹,妹夫这头一句我倒是听过,是前朝顾炎武先生的话,这后两句,可有出处?”
古人说话,最讲一个名正言顺,也就是出处,这也是她好奇的地方,心想:
“后两句,也是让人振聋发聩之语,我读了不少闲书,倒从未见过。”
贾迎春看众钗都是一脸好奇,只好硬着头皮说:
“这第二句,他说是一位英雄人物所说,至于名姓,他倒没有说过,他只说是偶然所见,不为他人所知。”
原来是虚构之人。
所有人都这般想。
也不怪她们这样想:“这样的名句,可不是随便就能埋藏起来的。”
难道世人都眼瞎,只有你孙绍祖看着了,其他再无一人看见?
她们自然不信。
“这第三句,他说是一位国家大士所言,他不过是借用过来。”
又是一个虚构之人。
这样的话,通俗易懂,极容易传播,不说什么“国家大士”,就算是一个普通读书人说的,都很可能很快传播开。
哪里会是别人都没听过,又叫你孙绍祖听去了?
众人哪里肯信这样的鬼话。
当即一个身怀国家之念,顶天立地的男儿形象,在她们心中生根发芽。
又想到对方乡试第三名的成绩,这个形象瞬间变成了一株茁壮的大树,清晰可见。
此事之后,众钗的心思,全在琢磨孙绍祖这样一位奇男子去了。
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作诗,很快众人打闹一番,散了回家。
贾迎春倒是一脸忧愁,跑到东厢的新书房,去寻孙绍祖。
一边疾走,一边心里嘀咕:“现在惹了宝玉,若是被他弄出事来,耽误影响了夫君的会试,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贾宝玉在贾府的地位,她心知肚明,所以着急。
但过去一看,书房并无人影。
伺候的小安也不在,问了外院的仆人们,才知道“爷刚才出门,就没回来”。
“原来他是真的有事,不是故意冷落四妹妹的。”
她在书房琢磨了一会儿,没有主意,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三幅字,摇了摇头,离开了。
若是细看,才发现,这三幅字,正是她刚才说给姊妹们听的那三句名言。
她们知道第一句,但哪里晓得后两句,也是真正的英雄人物所言。
第二句的“苟利国家”之语,正是后世民族英雄林则徐的话。
而第三句的“读书说”,更是周总理的少年志向。
这两句话,在后世广为传播。
他身在异世,心无寄托,便经常念诵这三句名言,鼓励和督促自己。
最后甚至写了出来,挂在书房,日日警醒。
孙绍祖去了哪里?
此刻的顺天府后院,他已经在书房坐了半晌。
身旁只有一个倒茶的仆人,他不好多问,便茗了一口茶水等待着。
“不知什么事,这样着急将我喊来。”
但他心里明白:“这样一点也不顾科举弊案的影响,直接将我喊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至于什么事,他很快知道了。
“诬陷害人之事,被人传了出去?”
孙绍祖看着对面刚赶来坐下的贾雨村,心神震动。
刚才贾雨村告诉他,石呆子的案子,被人捅了出来,据传已经到了刑部。
“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一点小事,也能引来朝廷的瞩目?”
此案他知道的不多,甚至连石呆子的名字都只是略有耳闻。
贾赦托了钱师爷,根本没走正常流程,直接把人送到了大牢,最后甚至抄了人家的家业。
这事听着很大,但对于顺天府尹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但如今被人捅出去,朝廷的怪罪下来,未必不会影响他。
这才是他不顾影响,着急喊来孙绍祖的原因。
“管家跟我说,这事你知道详情,还不细细道来?”
孙绍祖没有被吓到,只是轻皱眉头,想了想,才开口:
“大人,此事无碍,当时我听了此案,知道隐患不小,恐给大人惹祸,这才拜托周管家,将对方营救出去。”
“现在人无大碍,以后就算朝廷问起,也一点影响不到大人了。”
这也是他当初得了宝贝,没有让对方在大牢自生自灭,反而费尽心思救他出来的原因,为的就是避免此事牵连到自己身上。
当时他就想到了:“贾赦父子都是纨绔之辈,一个老纨绔,一个青年纨绔,办事毛躁,后患无穷,我必然不能因此事陷落。”
到了今天,不觉松了口气。
贾雨村从管家处,早就知道这一遭了,不然就不是喊人,而是直接避而不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就好,此事你须留心,不可生出祸端。”
他也不再细问,只要不影响自己,贾雨村懒得管这些烂糟事。
“今天喊你过来,还有一件事关会试的大事。”
贾雨村脸色严肃。
孙绍祖连忙行礼请教:“不知大人有何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