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剜玉听髓
烛火在铜镜间折射出无数血色光斑。
老妇人指尖的玉髓还在滴血，她脚边躺着具胸腔空荡的少年尸体。林琅注意到尸体右眼尾也有颗朱砂痣，只是颜色比自己浅淡许多。
“你不是琅儿。“老妇人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青灰色牙齿，“但比这些残次品强得多。“
她甩出染血的绸带，林琅侧身闪避时，绸带缠住后方铜镜。镜面应声碎裂，飞溅的碎片中竟夹着人指甲。栖凰突然操控他旋身掷出青铜剑，剑锋穿透老妇人左肩，却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
“萧家的画皮术倒是精进了。“栖凰借林琅之口冷笑，“用亲孙子骨血养出来的尸傀，滋味如何？“
老妇人的面皮突然皲裂，露出下方青黑的腐肉。她尖啸着撕开衣襟，心口处嵌着块与林琅玉佩同源的玉髓，只是浸满血污：“栖凰神君？您果然在这具躯壳里！“
无数铜镜突然开始移位，镜中倒影全部变成腐尸形态。林琅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血髓丹的效力在经络里横冲直撞。他撞翻烛台，火舌舔上丝绸帷幔的瞬间，所有铜镜同时映出萧明河被剖心的场景。
“你以为穿越是意外？“假祖母的声线变成男声，“从你母亲偷走龙凤佩开始，萧家等这天等了三十年！“
栖凰突然剧烈震荡林琅的识海：“别听！她在催动问心咒！“
但记忆已经决堤。林琅看见现代的母亲深夜对着玉佩哭泣，看见她临终前被黑衣人注入某种药剂，最后画面定格在玉佩内层的凤凰纹——与萧家密室墙上的图腾完全一致。
铜镜阵裂开通道，尽头血池沸腾。林琅被无形力量拖向池中时，怀中玉佩与所有镜中残影产生共鸣。池底升起青铜棺椁，棺盖缝隙里伸出数百根血管般的红丝。
“欢迎回家。“假祖母的腐尸贴在耳边低语，“该把栖凰神君的魂骨还给我们萧...“
匕首贯喉的刹那，林琅发现自己左手不受控制地掐着诀。栖凰燃烧神魂催动禁术，凤凰虚影自他背后展翅，所有铜镜在高温中熔化成铜汁。
血池突然伸出骨手抓住脚踝。林琅低头，看见池中浮出七具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尸体，每具心口都嵌着星图碎片。眉心星咒传来撕裂般的痛楚，璇玑的残魂借机开始争夺身体控制权。
“跳进血池！“栖凰的虚影首次显形，红衣被业火灼得残破，“赌那把老骨头还镇得住璇玑！“
坠入血池的瞬间，林琅听见两种心跳声。青铜棺椁掀开的缝隙里，半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正在微笑，而池底传来萧崇礼沙哑的嘶吼：
“栖凰！你逃不出三千年前的命...“
血浪在耳膜上撞出雷鸣。
林琅的瞳孔被撕成两半，左眼映出璇玑狞笑的蛇面，右眼倒映着栖凰燃烧的羽翼。青铜棺中伸出苍白的手，将他拖向两具纠缠的骸骨——萧崇礼的尸身正与自己的复制品共享心脏。
“抓住星核！“栖凰的残魂在识海炸开光焰。
林琅的指尖穿透黏稠血浆，触到骸骨胸腔中跳动的晶体。璇玑的蛇尾突然卷住他手腕，时空在刹那静止。无数记忆碎片倒灌而入：
三千年前的仙魔战场上，栖凰手持凤凰翎贯穿璇玑星核，却被后者用诛仙锁洞穿琵琶骨；萧家先祖跪在焦土上，用玉匣盛装栖凰坠落的魂火；最后是母亲在产房攥紧龙凤佩，窗外掠过绣着血色曼陀罗的衣角...
晶体碎裂声惊醒幻境。林琅捏碎星核的瞬间，血池化作漫天星尘，显露出下方真实的古战场遗迹。焦黑的土地上斜插着万丈剑峰，剑柄缠绕的锁链尽头，赫然拴着栖凰本体的骸骨。
“原来你也是囚徒。“璇玑残魂突然脱离争夺，蛇尾缠绕上剑峰，“当年仙庭用九嶷山镇压你，用诛仙锁消磨神魂，你比本君更可怜呐。“
栖凰的虚影骤然暗淡。林琅看见她红衣下蔓延的裂痕，那些伤口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星辰碎屑。战场残存的怨气突然汇聚成巨手拍下，却被青铜棺椁里爆发的吸力截断。
萧崇礼的尸身正在坍塌，露出心口半块龙纹佩。林琅怀中的凤佩自动飞起，阴阳鱼扣合的刹那，整片古战场开始崩塌。栖凰突然拽着他撞向诛仙锁，锁链洞穿肩胛的剧痛中，时空开始倒流。
再睁眼时，血池已成冰湖。林琅跪在冰面上喘息，看见璇玑残魂被封在右侧冰柱，而左侧冰柱里冻着个现代装束的女人——那分明是年轻时的母亲！
“找到...盒子...“母亲的眼珠突然转动，声音直接响在识海，“龙凤佩是钥匙...“
栖凰的虚影从冰面浮出，红衣沾满霜雪：“萧家用轮回镜把你母亲的魂魄扣在这里，真是好算计。“
冰层下方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林琅握紧完整的玉佩，看见冰湖深处升起青铜祭坛。坛上星图缺失的中央，正是一个龙凤交缠的凹槽。
“现在逃还来得及。“璇玑在冰柱中幽幽开口，“放入玉佩的瞬间，栖凰的神魂就会彻底吞噬你。“
栖凰没有否认。她的残魂正在吸收玉佩青光，发梢已有实体化的趋势。林琅的左手不受控制地伸向祭坛，右手却死死攥住衣襟，现代的记忆在脑海中疯狂闪回：
母亲临终前扭曲的手势、病床下未画完的符咒、还有那句被医疗警报打断的“小心青铜...“
冰面突然炸裂。假祖母的腐尸从水下扑出，脊椎裂开伸出骨刺，却被璇玑残魂操控的冰锥钉穿。林琅趁机滚到祭坛边缘，用尽力气将玉佩拍向凹槽——
青光吞没视野的刹那，他听见三重声音在耳边嘶吼：
栖凰：“别信他们！“
璇玑：“就是现在！“
母亲：“毁掉祭坛！“
玉佩悬停在凹槽上方半寸。林琅的七窍开始渗血，血珠坠入星图沟壑，竟绘出完全不同的轨迹。栖凰突然惨笑：“原来你早就...“
星图绽放的血光中，冰封母亲的柱子轰然炸裂。女人残魂化作流光没入林琅眉心，在他手背烙下墨玉色的爻纹。整个古战场遗迹开始坍缩，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栖凰难以置信的表情：
“萧明月？！你竟然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