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大教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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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马王堆汉墓发掘记

何介均还是懂得观察现场气氛的。

他明显感受到现场众人,对于马王堆1号墓有大量土夫子参与发掘,多少感觉有些不适。

甚至,容易给系统外的人造成一种错觉,考古系统没能人。

那么考古系统有能人吗?

当然有。

“虽然我们省博收编了不少的土夫子,但真正的考古专家,还是比较缺少,1号墓正式发掘3个月后,我们担心考古部的水平不足以承担这样主要的墓葬发掘,恐怕继续下去会损坏文物,就开始跟考古所求援。为什么会派两位先生过来,也跟我们省博的当时的报告有关,我们一开始判断,1号墓可能长沙王刘发的,因此夏先生就派所内的王㐨和白荣金前往长沙帮助棺椁内的发掘清理工作。”

听到何介均的话,大家也比较好奇。

“考古所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派遣王㐨和白荣金两位先生过来呢?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还真有,夏鼐先生当时判断,马王堆汉墓中可能会出土玉衣,于是,就派了有参与过金缕玉衣发掘工作的白荣金和王㐨两位先生一同赶来。要是出土玉衣的话,他俩过来最为合适。遗憾的是,马王堆并没有出土玉衣,我们早前的判断失误了。”

实际上,夏鼐之所以会判断错误,确实因为湖南博物馆方面给出的信息有误。

五十年代,夏鼐判定马王堆属于汉墓之后,省博方面就顺着这个思路去查找史料,最后,是熊传新他们根据《湖南通志》给出汉代长沙王刘发墓的判断。

既然是王侯墓葬,那按照汉代中山王刘胜墓葬出土的金缕玉衣来判断,有玉衣出土的可能性极大。

为什么,梁嘉勉几位先生会对王㐨和白荣金两位先生感兴趣。

这一切,全因为熊传新讲述长沙土夫子的故事,给他们的冲击力太大了。

在他们的认知之中,考古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怎么可能允许土夫子参与。

土夫子参与就算了,竟然成为马王堆1号墓的发掘主力,就多少让他们不忿了。

这种情况,也激起他们作为专家学者的傲气。

总不可能,整个中国考古界,都没有能人,就靠一帮招安来的土夫子打天下吧。

这种情况,他们迫切地想了解两位先生。

于是,话题就有些偏了。

何介均下意识望向旁边的俞伟朝。

要论到考古所两位先生的了解,他肯定是没有俞伟朝清楚,因为俞伟朝曾经在考古所待过几年。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俞伟朝就笑道,“行,我就说一说两位先生的故事。先说王㐨先生吧,他比我大三岁,人也比较年轻,但是确实是古代纺织品保护方面的专家……”

于是,在俞伟朝的口中。

王㐨传奇的前半生经历,就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他的人生经历比较丰富,解放前,当过兵,当过小学教员,还参加过盛海地下工作,还当过造船厂的学徒,也学过绘画。盛海解放后,他又重回到部队当了文工团美工,甚至还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

为什么会专注丝织品保护工作,应该也跟他的文工团的经历有关,听他说,那些年,他画了上千幅水粉画和速写,同时也临摹了不少丝绸图案。

后来,他被鲁迅美院的工艺美术系录取了。

不过,在报完到的当天晚上,又悄悄地溜走了。

溜去哪里?

当然就是京城了。

来京城干嘛?

主要是,想到中科院植物所。

听到这话,大家都愣住了。

为啥要想去中科院植物所。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

别说,还真有!

“因为他在朝鲜的时候,画了好多朝鲜植物的写生水彩画图寄给中科院植物所,得到了植物所宗朴书老师的欣赏。就特别想到中科院植物所。”

听到这话,大家目瞪口呆。

随即就有些疑惑。

后面为什么不去植物所,而去考古所了?

“他后来到考古所,主要是受了沈从文先生的影响。”

这话,就更加让大家意外了。

“他是在1953年认识沈先生的,当时他还在部队,恰巧,他归国执行其他任务,就趁着休息时间去参观还位于故宫午门上的中国历史博物馆,然后,讲解员就是沈先生。后来,他就天天去看博物馆,沈先生每次都要放下手中的工作陪着他看和讲,一直讲一星期,直至他返回朝鲜战场……”

从此二人开始书信往来,成为忘年交,也导致王㐨1958复员的,没有去鲁迅美院,也没有去植物所,而被沈从文的推荐之下,进了考古所的技术室,担任了技术室副主任。

他本人,对文物修复方面比较感兴趣,但他刚到考古所,能够接触的修复的机会有限。

只能先做照相、画图方面的工作。

他真正参与文物修复,还是发掘满城汉墓的时候,当年他跟白荣金主持两套金缕玉衣的修复,进行出土纺织品的保护与研究。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经验,他俩才被派往长沙处理马王堆1号墓葬。

同样,也因为过去那些年,他们负责处理马王堆三座墓葬的相关问题保护工作,也使得他们成为这个领域的权威专家。

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的。

甚至可以说,国内的古代纺织品保护工作,就是由王㐨等人,在一次次的考古发掘之中,积累起来的。

可以说,在纺织考古方面,王㐨就是开创者。

马王堆1号墓以及3号墓的发掘,其中,出土丝绸和服饰的现场保护和提取工作,都是他来主持的。

不过,去年的时候,他已经调任历所,担任沈从文先生助手,协助沈先生完成了《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定稿。

听到他被调往历史所。

大家还有些遗憾。

这样的人才,怎么被调到历史所了呢。

俞伟朝笑道,“其实也还好,沈从文先生更加需要他,同样,就算调任历史所,未来有相关的考古工作,也可以继续找王㐨先生的。就好像诸位,虽然来自不同的单位,也被苏亦邀请一起过来长沙了,不是吗?”

听到这话,大家都笑起来了。

说到这里,他望向苏亦,“所以,对于王㐨先生,你可能不太熟悉,不过你要是对纺织品保护相关知识感兴趣,到时候,返回京城,可以去历史所拜访他。”

俞伟朝为什么把王㐨的故事讲述得那么详细,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说给苏亦听。

希望他能够更加详细地了解,考古圈内一些前辈的事迹。

苏亦的父母都是美院老师,王㐨绘画又好,现在更是古代纺织品的保护专家,他觉得苏亦跟对方应该会有不少的共同话题!

“实际上,王㐨先生58年进入考古所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但因为他跟沈从文先生熟悉,我又比较欣赏沈从文先生的研究,一来二去,大家也就熟悉了。”

对此,许婉韵也看着苏亦笑起来。

显然,是想到他在北大大饭厅报告厅模仿沈从文“北大第一课”的场面。

不用想也知道他也跟俞伟朝一样,都喜欢沈从文先生。

“这么说来,俞老师你跟苏亦,都是沈从文先生的私淑弟子了!”

听到这话,大家都笑起来。

俞伟朝确实仰慕沈从文的学问。

当初在北大博物馆专修科学习,志向就是去央美或者历博研究美术史。为啥有这一志向,就是受到沈从文的影响。

至于苏亦,倒不能说仰慕沈从文的学问或品德,他更多是对历史名人的一种仰慕情结。

同样,他前世就读美院,沈从文又研究古代服饰历史,这是一门必修课,对沈从文在文物方面的研究成就,也不陌生,天然有亲近之感。

但是,在湖南博物馆欣赏马王堆汉墓出土文物,讨论沈从文,多少有些跑题了。

就算是他是湘西人,也跑题了。

俞伟朝因为沈从文的关系,才对王㐨熟悉。

至于白荣金,就真的是老同事了。

“至于白荣金先生,他好像是56年被调入所里的,当年我还在所中,打交道也比较多,他跟王㐨擅长的不一样,他更加擅长古代甲胄修复,是这个领域的权威专家。实际上,这也跟夏鼐先生对他们的工作定位有关,每一个领域,都培养出相关的权威专家。不然,那么多考古项目,没有相应的人才,是可能应付过来的!”

实际上,俞伟朝说错了,苏亦对这两位先生,还真算不上特别陌生。

前世因为机缘巧合,还真去查询他们的意见,当然不是因为要研究马王堆汉墓的发掘过程,完全是因为一些圈内八卦!

如果不研究考古学史,就算是考古学科班出身的人,对于王㐨和白荣金,两位先生恐怕也知之甚少。

这也跟考古所内部人员的定位有关。

1950年以来的考古所,一直分两个系列。一个系列有大专学历,属于研究员系列;一个系列没有大专学历,属于研究馆员和工程师序列。各室各队都是二元体制。

没有大学学历而属前一系列,只有马得志一人。他是所中元老,“十年”后头一批晋升副研究员和研究员的人,其中就有他。

后一系列的人,无论参加田野发掘,还是从事室内保护,都有身怀绝技的高人,如白万玉、魏善臣、钟少林、王孖、王亚蓉、白荣金。

然而,学术界,对于后一个系列的人员,记录甚少。

甚至,王巍主编的《20世纪中国知名科学家学术成就概览·考古学卷》,并没有把这些人收录其中。用李零的话来说,就是此书有准入门槛,以上这些人,一律不收。

说一些学界八卦,北大李零教授本身显然是有不满情绪的。

因为这本书不仅不收录这些先生,甚至,还把郭沫若、胡厚宣、张政烺三位先生剔除。

为什么说剔除,因为《中国大百科全书・考古学》之中,三位先生都在其中。

所以李零说,如果夏鼐在世,不可能去掉三位先生不数。

苏亦前世看李零的《考古笔记》,就有相关的内容。

甚至,为了给自己的老师张政烺抱屈,他还特意列举了不少应该被定义为“考古学家”却没有被收录到其中的老前辈。

从书中的行文之中,就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李零对本书主编的不满。

嗯,这或许也跟他在考古所的经历有关,这里不表。

苏亦就是因为看了李零的书,才去关注这些前辈的生平。

当然,要是考古爱好者,看过岳南的《西汉孤魂:长沙马王堆汉墓发掘记》,那么对这两位先生的故事,同样也不陌生。

实际上,湖南博物馆向京城求援,除了考古所派人下来,国家文物局也派人下来了。

也就是文保科技所的胡继高和王丹华两位专家。

不过,他俩来的比王㐨跟白荣金晚一些,因此,何介均主要讲王㐨跟白荣金两人。

俞伟朝介绍完王㐨跟白荣金两人的情况,何介均就开始接过话题,继续介绍1号墓的发掘情况。

“1号墓的发掘,持续的时间还是比较长的,从72年1月16日,发掘工作正式启动,至4月28日结束。3个多月。整个过程,也遇到诸多问题。当初发现棺椁不敢随意打开,就跟考古所求援,白荣金和王孖两位先生过来,我记得好像是4月十几号吧,具体的日子,我忘了。这个方面,侯馆长应该更加清楚,当时就是他亲自接待了两位先生。”

这个时候,侯莨恰好跟随着严闻名先生过来。

听到这话,他解释道,“是4月14日,我们是12日向上面求援的,于是两位先生就购买了13日的火车票,14日到长沙,然后,在宾馆住了一宿后,15日,两位先生早早地来到考古发掘现场察看。”

虽然何介均说熊传新是考古部第一个赶到马王堆现场的人,但,他这话加了一个限定词,那就是考古部。

当初考古部只有他一个人留在长沙,当然是他第一个赶到现场。

然而,整个湖南博物馆,真正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并非熊传新,而是副馆长侯莨。当初,部队方面挖出“鬼火”引起了内部的惶恐,一开始,还误以为遇到**坑,直接用上了各种仪器,结果,探测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发现异常,最后,才意识到可能是挖到古墓了。

然后,就开始往后勤部报告,消息在部队系统内各部门走了一圈,最终才报告到省政府方面,等省博物馆方面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天的时间。

第一个接到电话的人,就是侯莨。得知消息之后,侯莨就带着老技工张欣如赶到现场。

等他俩,骑着自行车赶到马王堆的时候,这边已经围满了好奇的观众。

老技工经验丰富,一到现场,就判断出部队方面挖出了“火洞子”,也就是考古人口中的“火坑墓”,这种情况之下,侯莨跟医院借来氧气袋想要收集这些气体回去研究,无奈,时间太久,气体已经大量逸散,难以收集。

没法收集气体,又延迟三天才收到消息,侯莨本人非常窝火,直接去找医院领导对质。

因为这里明明被列为省保单位,部队方面却不在意,开挖之前,都不跟省博打招呼。

奈何,366医院不归地方管,侯莨肯定拿人家没有办法,只好让院方保护现场,随即返回馆内。召集同事内部开会,会议结束,他才用长途电话通知省博考古部主任高至僖。

然后才由高至僖去通知国家文物局王野秋局长。

得到王野秋局长的同意,才有后面马王堆的发掘。

这个时候,侯莨陷入回忆。

“我记得当初白荣金先生提出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古墓里的文物出土后储存在哪里,这个保护问题很重要。于是,我就说我们馆内有个防空洞,能暂时存放,可以去看看。这个建议,得到了白荣金先生的肯定。防空洞里面还是很大的,十分潮湿,洞内温度大致在17度左右,更加接近墓葬坑的环境。把出土文物存放到防空洞,就解决了出土文物放在哪的问题。也就是从那一天起,白荣金和王㐨两位先生正式参与到了持续2年之久的马王堆1号和3号汉墓考古发掘工作中来。”

这话倒是把众人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出土文物存放防空洞,是366医院开挖的防空洞吗?”

侯莨摇头,“不是,就在咱们馆,嗯,确切地说,是在烈士陵园公园。过去的那些年,广积粮、深挖洞、不称霸,到处在挖防空洞。当年为了苏修的原子弹落入长沙之后,毁灭文物,馆内把珍贵文物全部装箱运往浏阳文家文化书院藏匿起来。后来,馆内开始修建了一个百米左右的防空洞,目的就是为把疏散出去的文物陆续运回来存放在这里面,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却派上用场了。”

这话倒是没有错,长沙城区内确实有不少冷战时期的防空洞,大部分改作商用或仓储。

甚至,重庆还有著名的防空洞火锅店。

湖南博物馆这边,确实重视苏亦一行。

仅仅是参观一个展览,不仅有考古部两位大将,还有副馆长亲自讲解,这种待遇,确实难得。

三个权威专家,充当讲解员。

这比普通的学术报告,待遇还要高。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这种情况不可多得,既然都是在场的湖南博物馆三位专家,都是马王堆1号墓发掘的当事人,大家发问的热情就更加高昂。

“侯馆长,整个棺椁都被吊回馆内?”

侯莨纠正道,“不能说,整个棺椁,对于古代的墓葬来说,棺是棺,椁是椁,一般都是椁包裹着棺,因此,才习惯上称呼为棺椁。当初,我们是在墓坑里面打开椁室才取出的内棺运回馆内的。”

“那也非常了不起了!”

要不是有当事人讲解,大家都没有想到整个1号墓的内棺竟然是被整体吊运至博物馆内。

这个操作,对于非考古的其他几位先生来说,太过于新奇了。

实际上,苏亦他们这些干考古的人来说,这个操作反而很正常。

比如,1936年 6月 12日,在殷墟第十三次发掘工作中发现了“YH127坑”。由于酷暑天气逼近,加上坑内甲骨数量众多、堆积复杂,不能在野外短时间内剔剥清理完毕,又因为抗战爆发,时间紧迫,考古工作者们最终决定将包裹着层层甲骨的土块整个切割下来,用特制木箱套住甲骨灰土柱,将其运往南京史语所。

从发现到运达南京,中间就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

有殷墟的经验在前,湖南博物馆这边决定把内棺整体搬运馆内,并没有太过于惊世骇俗。

……

“就算过了好几年,如今再次回忆1号墓发掘的情景,依旧让人感慨万千。墓葬的规模很大,墓坑口就有四层台阶,因为没有被发掘,墓坑的情况都被完整的保存下来。虽然没有被盗,但墓坑却不少,其中,墓坑东南角的盗坑,就距离椁顶只有1.3米。万幸盗墓者没有再往下挖,不然这个墓就很难保住了。”

听到这话,杨文旭就反应过来了,“是不是,宋代的那个盗洞?”

这话,倒是让侯莨有些意外,“杨老师,对1号墓也有研究?”

杨文旭连忙摆手,“没,没有,刚才何主任有过提及!”

说到这里,侯莨望向何介均跟熊传新,“这一点,小何跟诸位讲过了?”

熊传新说,“嗯,何主任特意讲述三个墓葬的盗洞的情况。”

侯莨笑,“盗洞,对于古墓的破坏,不仅仅是被盗走的文物,它还严重破坏墓葬的环境平衡。这种深埋在地下数千年的古墓,恒湿恒温,是天然的保护层,一旦重见天日,就破坏这种平衡,温度湿度含氧度的等因素的改变,都会对随葬品造成破坏。

这个方面,早前发掘没有经验,付出不少惨痛的代价。其中,伤害最大的就是书画以及丝织品这些比较脆弱的文物。比如,定陵的发掘就是一个深刻的教训,因此,在发掘1号墓的时候,我们就特别谨慎。

因此,考虑到文物的保护问题,当时1号墓发掘之后,我们与白荣金和王孖两位先生都一致认为,要尽快打开棺椁抢救文物。

然而,这个过程,却比较艰难。仅仅打开椁盖板,就花费三天的时间。”

“这么艰难?”

侯莨说,“确实难,埋葬时,木椁周围有木炭、白膏泥,上面铺有席子,当时这都揭掉了,可就是椁盖板不好揭。木椁由四根粗壮的大木料构成边框,四个把角都栽有木橛,并用竹索摽紧,中间是五块横盖着的大板子,板与板之间严丝合缝,而且还是榫卯结构。

那时的情况十分棘手,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撬开椁盖板边框。

揭开盖板,发现下面还有一层,而且很难取出椁板。”

“这种情况之下,单纯的人力确实很难完成了。”

“是的!”

侯莨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请来了长沙汽车电器厂的吊装师傅来帮忙。

把一块块木材,用起重设备吊上去,总共吊出了重达数十吨的木材。当时把两层椁盖板取掉后,就看到里面的椁室了。”

“难以想象,当年辛追入葬的时候,完成棺椁的封盖,会花费多少的人力。”

“确实难以想象,1号墓棺椁的封盖并非单一手段,拆开椁板后,一个‘井’字型的椁室,展现在我们眼前。椁室内,东南西北四个边箱,摆满了大量的随葬品。当时,看得我们震撼不已。

清理完椁室内的随葬品,大家便开始清理中央的主棺室。

中间的棺椁是长方形的,有两米多长。

木棺一共有四层,开棺时,椁盖和椁壁只有手指头大小的缝隙。

直到这个时候,我们才意识到,1号墓属于一椁四棺的墓葬制式。”

“这种墓葬制式很少见?”

“嗯,很少见,古文献称为‘井椁’,内有从外到内依次为黑漆素棺、黑地彩绘棺、朱地彩绘棺、锦饰内棺的四层套。

发现之后,并没有现成的工具来打开它们。

最后,我们就决定去附近的铁匠铺,打几个钩子,使用这些特殊的钩子才把棺盖给抬出来。

把棺盖抬起来后,为了操作方便,白先生就将椁室四周的椁壁板拆掉了,然后层层开揭到内棺,才在内棺顶部发现一幅T型帛画。

而这幅帛画,有不少地方与内棺盖粘连,如何揭取?又是一个难题。

好在这个方面,白先生他们有经验,最终,还是用一根两米多长的薄竹签从底下慢慢地插过去,再用一根棍卷上宣纸,一边沾一边卷,两米多长的帛画完整地取出来了。

帛画被取下。

最后一个拦路虎也被解决了。

大家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内棺,里面盛满红褐色的棺液,还有很多丝织品。

这样的情形,不适合在工地现场清理了。

经过大家讨论决定,由长沙汽车电器厂的师傅将棺木整体吊出墓坑,运回馆内后再清理。经过十几天的紧张忙碌,工地的清理工作,至此告一段落。”

“真的没有想到,一个考古发掘,还有那么多的门道。”

“对啊,完全就是一场奇妙的探险之旅。”

“难怪老百姓这么喜欢考古的故事,连我们也都被吸引住了。”

“还真羡慕,你们这些从事考古专家!”

梁嘉勉、戚经文、杨直岷、杨文旭以及柳之明几个农学界的先生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实际上,侯莨之所以讲述得那么详细,也是为了让他们听得明白。

甚至,一些关键的操作技术,也都选择省略,主要讲述发掘过程的惊奇部分。

然而,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把内棺吊回馆内,只是阶段性的。

还有接下来的打开棺材,处理女尸的部分还没有讲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