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黛云

雨天。

窗外的天阴得像压着墨，一根一根的雨丝顺着玻璃流下，像没修好的情绪，淌个不停。

林熙坐在图书馆的角落，桌上摊着一本《政治与法律》，字密得像网，他却半天没翻页。

他戴着黑色帽衫，耳机塞了一只，右手转着笔，左手撑着下巴。窗外的雨和室内的灯把他脸切成两半，一半清晰，一半模糊。

他不知道的是，江黛云就坐在他斜前排，三张桌子外，正低头写字。

她穿着淡蓝色针织衫，袖口卷了一层，露出一段细瘦的手腕。她写字的动作很轻，很稳，一如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有距离，也有温度。

她写完最后一行，抬头，无声地看了他三秒。

林熙仿佛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微微一抬头——四目相对。

她先笑了，轻得像玻璃杯碰在一起的声音，然后起身，抱着笔记本朝他走来。

她停在他桌边，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笔，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签字笔递过去，语气随意：

“你还用黑水笔啊？”

林熙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过，点点头：“……用习惯了。”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像在确认他是不是还是那个她认识的林熙，那个会在雨天帮她拿伞、会在路边站很久等她下晚自习的少年。

片刻后，她轻轻说：

“听说你最近挺……风光的？”

林熙脸色没变，但眼底那点波动还是没能完全藏住。

他垂下眼，轻声：“你也听说了？”

她点头，低头摆弄自己手指：“学校都在讲，你揍了丛川。”

林熙没回应，手指缓缓在桌面敲了两下：“你是来……问这个的？”

她抬头，眼神很静，却让人看不穿：“不是，我只是……看到你了，就想说句话。”

他轻轻“嗯”了一声，把那支签字笔在手里转了转：“这笔挺好用的。”

她笑了：“我就记得你不爱用我推荐的那种。”

林熙也笑了，带着点旧时光的无奈：“你推荐的笔，要配你那种写满花体字的笔记本，我撑不起。”

她低头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两人之间忽然沉默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像某种情绪被关在玻璃外面，一滴一滴敲打着回忆。

林熙忽然问：

“你……现在还和他联系吗？”

江黛云抬起头，眼神里没有惊讶，也没有抗拒，只是慢慢地、很轻地摇了摇头。

她说：

“没有了。”

那一瞬间，林熙没说话。

但他指尖那一瞬间的用力，暴露了心里千军万马的起伏。

江黛云看着他，眼神柔软了几分：“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对吧？”

林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继续说：“我那时候不太明白你……为什么总是离得远远的，不靠近、不说话。丛川虽然烦，可他直接。”

“……但后来我才明白，有时候，安静不代表冷漠。”

她看着林熙，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却稳。

林熙没再说话，他眼里像被那场雨打湿了的玻璃窗，模糊，但有光。

而这一刻，他们之间仿佛什么东西要破开了——是旧日的沉默，是时间的误会，是青春里一个快要擦肩的可能。

但雨还在下，命运的帷幕并没有揭开。

他们不知道，下一场风暴，正悄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