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冰封秽物与歧路之始

那滩蠕动的、令人作呕的灰绿色混合物，正对着巨大而黑暗的 C-07管道口，如同一块活着的、不断溃烂流脓的“门垫”，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它似乎已经感知到了聂辰和引航者这两个不速之客带来的“活性能量”，蠕动的速度稍微加快了一些，表面的脓包也鼓胀得更加频繁，仿佛随时会喷射出致命的毒液或孢子。

【目标生物已进入初级警戒状态。正在缓慢向我们移动。其能量场开始出现微弱的攻击性波动。】引航者的声音在聂辰脑海中响起，冰冷地陈述着危险的临近。

不能再等了！

“引航者，扫描那条管道！”聂辰没有理会逼近的威胁，目光紧紧锁定在旁边那条覆盖着厚厚冰霜的、早已废弃的制冷剂输送管道上，“确认内部是否还有残留低温液体？压力多大？结构最薄弱的点在哪里？”

【指令收到。正在进行高精度扫描…管道材质：钛铬合金（耐低温）。内部残留物质：液氮（纯度 87%），预估剩余量：约 15升。内部压力：极低，接近常压，但存在少量气化膨胀风险。结构分析…已定位三处因早期冲击造成的微裂痕区域，其中一处位于管道弯折部外侧，壁厚仅余 3.1毫米，是理想的破开点。】引航者迅速给出了详尽的数据，并在聂辰的战术界面上用三维模型和红色高亮标记出了那个最佳破开点。

果然还有残留！而且是液氮！零下196摄氏度的极低温！足以瞬间冻结任何生物组织！

“好！”聂辰精神一振，立刻行动。他没有选择用能量武器——冲击力可能导致管道碎裂失控，而是迅速拔出了腿侧那把“影牙”高频震动匕首！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高频蜂鸣响起，暗银色的刀刃瞬间变得有些模糊，散发出危险的能量波动。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条布满冰霜的管道，避开地面流淌的腐蚀性液体，来到了引航者标记的最佳破开点。

那滩灰绿色的秽物离他已经不足十米，蠕动的速度更快了，甚至能隐约看到它粘稠的“身体”表面，似乎有一些…细小的、类似口器的结构在张合？空气中那股恶臭也变得更加浓烈刺鼻。

聂辰屏住呼吸，稳住心神，将匕首的震动频率调节到最适合切割这种钛铬合金的档位（融合了知识载体后，这些操作如同本能）。然后，他将锋利的刀尖，精准地、轻轻地刺入了管道外壁那处覆盖着厚厚冰霜的微裂痕区域！

“嗤……”

冰霜在高温刀刃的接触下瞬间汽化，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刀尖如同切黄油般轻松地刺入了冰冷的金属之中！

聂辰感觉到了刀刃传递回来的、金属被高速震动切割开的细微阻力。他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切割的深度和速度，既要破开足够大的口子让液氮喷出，又不能用力过猛导致管道彻底崩裂。源核的力量被他引导着，一部分用于维持身体的稳定和对匕首的精准操控，另一部分则密切感知着管道内部液氮的压力和流动状态。

汗水，再次从他的额头渗出，但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高度的专注和精细的操作。

与此同时，那滩秽物离他更近了，只有不到五米！它似乎终于将聂辰锁定为主要威胁，蠕动的身体前端猛地鼓起一个巨大的脓包，表面泛起油绿的光泽，眼看就要喷射出什么东西！

【警告！目标即将进行体液喷射攻击！具有强腐蚀性和精神污染风险！】

就是现在！

聂辰眼中精光一闪，不再犹豫，猛地加大了匕首的切割力度！

“咔！”

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管道壁被彻底切开了一道大约十厘米长的口子！

瞬间！

“噗——！！！”

一股极其狂暴的、携带着无数冰晶的、浓白色的极低温气流，如同被压抑了无数岁月般，猛地从切口处喷射而出！强大的气流甚至将聂辰都向后推了一小步！周围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聂辰左手的“仲裁者”能量盾生成器早已准备就绪！就在液氮喷出的前一刻，他已经激活了能量盾，并且凭借着源核对能量流动的预判，将扇形的蓝色偏导立场以一个完美的角度，挡在了喷射口前方！

“嗡——轰！！！”

狂暴的液氮气流狠狠撞击在半透明的能量盾上！发出沉闷的轰鸣！能量盾表面剧烈地震颤、扭曲，蓝光狂闪，甚至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冰裂纹（液氮的极低温对能量盾本身也造成了负担）！但它终究是坚挺地承受住了这股冲击！

而那狂暴的液氮洪流，在能量盾的精确引导下，改变了方向，如同消防水枪喷射出的白色巨龙，铺天盖地地、精准无比地笼罩向了那只刚刚鼓起脓包、正要发动攻击的灰绿色秽物！

“-（无法发出声音的、极度痛苦的扭曲）-！！！”

那滩秽物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就被这零下近两百摄氏度的恐怖低温瞬间命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只见那原本还在蠕动、流淌着粘液的灰绿色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外到内，迅速凝固、结晶！表面的脓包还没来得及破裂，就变成了一个个坚硬的、覆盖着白霜的冰疙瘩！那恶心的汁液、那似乎要张开的口器、那散发出的恶臭…所有的一切，都被永恒地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短短几秒钟后，那滩活生生的秽物，就彻底变成了一座扭曲、丑陋、但覆盖着圣洁白霜的……冰雕。

而那条被破开的管道，内部残留的液氮也很快喷射完毕，只剩下一些袅袅升腾的白色寒气。

【……目标生物活性完全消失。威胁已解除。】引航者的声音在片刻的沉默后响起，似乎也在处理这个“非标准”的清除方案。

聂辰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感觉握着匕首和能量盾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他立刻解除了能量盾，盾牌表面的冰裂纹迅速消失，但能量消耗显然不小。他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刀刃上沾染的极低温让它覆盖了一层薄冰，但本身并未受损。

他看着那座被冻结的“冰雕”，心中毫无怜悯，只有一种…技术性解决问题后的满足感。相比于用能量武器将其打得汁液横飞，这种“干净利落”的物理清除方式，显然更符合他的偏好。

“干得漂亮，搭档。”聂辰难得地对引航者说了句类似玩笑的话。虽然主要是他自己的主意和操作，但引航者提供的数据和精准引导同样功不可没。

【…根据记录，‘搭档’是早期人类社会中表示协作关系的口语称谓。指令确认有效。继续保持高效协作即可。】引航者依旧是那副AI腔调，但聂辰似乎感觉它的蓝色光环波动频率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变化？

不管怎样，眼前的障碍已经清除。巨大的、如同怪兽巨口般的 C-07管道入口，就在那座冰雕后面，彻底暴露出来。

他们小心翼翼地绕过那座散发着彻骨寒气的冰雕，靠近了管道口。

一股更加阴冷、潮湿，混合着铁锈、污泥和某种…从未闻过的、类似于沼气但又更加刺鼻和危险的气味，从漆黑的管道深处扑面而来。管道内壁覆盖着厚厚的、粘稠的黑色污垢，偶尔能看到一些管道自身的金属结构暴露出来，同样锈蚀严重。直径五六米的巨大空间，如同通往地狱的咽喉，深不见底，看不到任何光亮。

【已进入 C区管道系统边缘。警告：内部结构极其不稳定！多处存在坍塌、断裂风险！化学和生物毒性物质浓度未知！能量场紊乱，我的远程探测能力将受到极大限制！请将源核感知提升至最高！每一步都需要进行安全评估！】引航者的警告级别再次提升。

聂辰深吸一口气（通过作战服的过滤系统），感受着从管道深处传来的那种…几乎要将人吞噬的黑暗和未知。他知道，从踏入这里开始，他们就真正进入了 Zone 7的“灰色地带”，引航者的数据库和导航能力将大打折扣，更多时候，需要依靠他自己的判断和源核的力量了。

“明白。”他沉声回应，握紧了手中的电磁步枪，同时将另一把“影牙”匕首也拔了出来，反手握住，以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近距离突袭。

【根据现有残存结构图推演，我们需要沿着这条主管道向下深入约 800米，然后寻找一个向左分叉的、编号为 C-07-B的二级输送管道。那条管道理论上可以绕过下方一个巨大的、已被淹没的废液处理池。】引航者给出了大致方向。

向下 800米…在一个可能随时坍塌、充满毒物、而且一片漆黑的巨大管道里。

聂辰感觉自己的心跳再次加速，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面对未知挑战的兴奋和决心！

他看了一眼身边悬浮的引航者，这个小小的、冰冷的 A.I.，是他目前唯一的同伴。

“走吧，引航者。”

【指令确认，携带者。保持警惕。】

一人一球，不再犹豫，迈步踏入了那如同深渊巨口般的 C-07管道。

瞬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外界那微弱的光线和相对“开阔”的空间感彻底消失。绝对的黑暗笼罩了一切，只有引航者散发的微弱蓝光和聂辰作战服头盔边缘透出的一点幽蓝界面光，勉强照亮了身前几米的范围。

脚下不再是坚硬的合金，而是厚厚的、粘稠的、踩上去如同陷入沼泽般的污泥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管道内壁覆盖着同样恶心的粘液和某种…苔藓状的、暗绿色的不明生长物，它们在微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

空气异常潮湿、沉闷，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像是吸入了一团粘稠的雾气，过滤系统发出了轻微的过载声。

寂静。比之前蛛巢更加死寂。没有任何机械的嗡鸣，只有他们自己移动时，污泥发出的“噗叽”声，以及偶尔从管道深处传来的、不知是水滴还是什么东西滴落的“嘀嗒”声，在空旷的管道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和…瘆人。

聂辰将源核感知催动到极致。在这里，他的“视线”被黑暗和污垢严重限制，能量感知成为了最可靠的探查手段。

他能“感觉”到管道结构的脆弱——头顶上方几处连接点锈蚀严重，仿佛随时会断裂；两侧管道壁某些区域薄得像纸，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裂。他能“感觉”到脚下污泥深处，似乎潜藏着某些…蠕动的、能量信号极其微弱的“东西”。他还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复杂的化学分子和…一些极其细微的、带有微弱毒性的生物孢子！

这简直就是一个死亡迷宫！

【注意，前方 30米，右侧管道壁检测到结构应力异常，有坍塌风险。请向左侧移动。】引航者及时发出提醒。

聂辰立刻照做，小心翼翼地向左侧挪动。

【脚下污泥中检测到多种厌氧菌和变异微生物。部分具有神经毒性。避免直接接触。作战服密封性暂时完好。】

【空气中检测到微量‘腐蚀蠕虫’（Corrosive Vermin）信息素。这种小型变异生物以啃食金属和有机物为生，通常群体活动。警惕任何细微的、快速移动的能量信号。】

引航者不断地提供着各种危险信息，每一个都让聂辰头皮发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一个布满了地雷和陷阱的战场上裸奔，每一步都可能是最后一步。

他们艰难地向下行进着。速度非常缓慢。每前进十几米，就需要停下来，仔细感知周围的环境，确认安全后再继续。

管道内部并非一成不变。有时会遇到巨大的、横亘在路中间的断裂管道或扭曲的钢筋，需要他们小心翼翼地攀爬或绕行。有时会遇到从上方裂缝中滴落下来的、带着强腐蚀性的不明液体，需要在它们落下之前快速通过。还有几次，聂辰“感觉”到污泥深处那些蠕动的东西似乎变得活跃起来，试图靠近，他都用最轻微的能量波动将其惊退，不敢轻易发生冲突。

就在他们大概前进了四五百米，精神已经高度疲惫的时候，引航者再次发出警报：

【前方 T型路口。根据结构图，左侧应为通往 C-07-B管道的路径。但…检测到左侧通道口存在…高强度的生物能量信号！并且…混杂着强烈的‘恶念残响’！】

高强度生物能量？恶念残响？

聂辰心中一紧！难道是…4号实验体污染的某种强大变异生物，堵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