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铜请柬
庙会结束后的傍晚，唐棠收拾着糖画摊。今天的生意比往常好很多，不少孩子被她的糖画吸引，甚至有几个年轻人专门来拍照打卡。她哼着小曲，将金勺仔细包好放入木盒，突然发现盒子底部多了一样东西——一张青铜色的请柬。
请柬入手冰凉，表面镌刻着繁复的云纹，正中央用篆书写着“非遗守护者联盟”六个字。唐棠翻开请柬，里面的文字让她心跳加速：
“诚邀'金勺唐'第七代传人唐棠，参加本月初八子时三刻的聚会。地点：老城隍庙后院，持此请柬入内。守密为上。——金鳞”
“子时三刻？那不是半夜吗？”唐棠小声嘀咕，却感到一阵兴奋。自从上次遇见会说话的橘猫金鳞后，她对任何超常事物都不再感到惊讶。
初八那天，唐棠早早收了摊。回家换了身干净衣服，将爷爷留下的金勺和那枚非遗铜钱小心收好。夜幕降临时，她揣着青铜请柬向老城隍庙走去。
老城隍庙位于城南僻静处，年久失修，平日里鲜有人至。月光如水，给破败的庙宇镀上一层银辉。唐棠绕到后院，发现一扇隐蔽的小门，门前站着两个身影。
走近了才看清，左边是个穿红色旗袍的少女，约莫十八九岁，手里把玩着一把银色剪刀；右边是个瘦高的年轻男子，背着个长方形的木箱，神色警惕。
“你也是来参加聚会的？”红裙少女率先开口，声音清脆如铃，“我是林巧，林家剪纸的传人。”她手指翻飞，一张红纸瞬间变成了一只活灵活现的蝴蝶，在她指尖轻轻颤动。
唐棠惊讶地点头：“我是唐棠，'金勺唐'糖画的传人。”
“张影。”背箱子的年轻人简短地自我介绍，“河北皮影戏张家的。”他拍了拍木箱，“家伙都带着呢。”
三人正说着，小门无声地打开了。金鳞——这次是以猫耳老者的形象出现——站在门内，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进来吧，新人们。”他侧身让路，“欢迎来到非遗守护者联盟的聚会。”
唐棠跟随金鳞穿过一条幽暗的走廊，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宽敞的圆形大厅呈现在眼前，厅内摆放着十几张古色古香的桌椅，已有二十余人就座。大厅中央是一个小型舞台，天花板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梦似幻。
“这些都是...”唐棠小声问道。
“非遗传承人，或者说，有资格成为真正传承人的人。”金鳞解释道，“那边穿蓝衣的是苏绣传人，角落里玩泥巴的是宜兴紫砂壶的传人，正在调弦的那位是古琴大师的弟子...”
唐棠注意到，在座的大多是年轻人，最年长的也不过三十出头。每个人面前都摆放着自己的“工具”——绣花针、陶泥、琴弦、木偶...各式各样，却都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灵气。
金鳞引导三人入座，然后走上中央舞台：“诸位，欢迎参加本次联盟聚会。首先，让我们欢迎三位新成员——糖画唐棠、剪纸林巧、皮影戏张影。”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唐棠感到脸颊发热，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藏在口袋里的金勺。
“按照惯例，新成员需要展示自己的技艺。”金鳞环视众人，“这不仅是一种介绍，更是一种确认——确认你们确实掌握了非遗的灵魂，而不仅仅是皮毛。”
林巧第一个站起来，轻盈地跳上舞台。她从怀中掏出一叠红纸和那把银色剪刀：“我剪个'百鸟朝凤'吧。”
只见她双手如蝶般翻飞，剪刀在红纸间穿梭，纸屑如红雪般飘落。不到五分钟，一幅复杂的剪纸作品便完成了——中央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周围环绕着各式各样的鸟儿，每只鸟的姿态都栩栩如生。
更神奇的是，当林巧将作品举起时，那些纸鸟竟然微微颤动，仿佛随时会从纸上飞出来。大厅里响起一阵赞叹声。
“剪纸之妙，在于虚实相生。”金鳞点评道，“林巧掌握了'留白'的精髓，很好。下一个。”
张影默默走上台，打开他的木箱。里面是一套精致的皮影人偶和一块白色幕布。他快速搭起一个小型舞台，点燃一盏特制的油灯。
“《西游记》选段，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他低声宣布，然后开始操纵皮影。
皮影在幕布上活了过来，孙悟空的灵活多变、白骨精的诡计多端，全凭张影一双手和几根竹签表现得淋漓尽致。更令人叫绝的是，皮影间的打斗场面竟然真的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仿佛那些皮制的人偶真的拥有了生命。
“皮影之魂，在于赋予无生命以生命。”金鳞点头，“张影，你的手法很老道。”
轮到唐棠了。她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从口袋里取出金勺和小铜锅。有人递上来一个便携小炉，她点燃火，开始现场熬糖。
“我要画'龙凤呈祥'。”她说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镇定。
糖浆熬好后，唐棠执勺在手，在准备好的大理石板上开始作画。金勺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糖浆如金丝般垂落。先是一条蜿蜒的龙，每一片鳞片都清晰可见；接着是一只展翅的凤凰，羽毛根根分明。最后一笔落下，整幅作品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就在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唐棠的糖画、林巧的剪纸和张影的皮影同时发出淡淡的光芒。三种不同非遗作品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共鸣，金色的光晕在空中交织，形成一幅更加壮观的图景。
大厅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撼了。金鳞的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技艺相通，非遗同源。三位都通过了验证，正式成为联盟成员。”
聚会接下来的时间里，其他传承人纷纷上台展示自己的技艺——苏绣传人表演了“双面异色绣”，一根绣花针同时在绢布两面绣出完全不同的图案；紫砂壶艺人现场捏制茶壶，壶身竟自动浮现出山水纹路；古琴演奏者的琴声引来了几只夜莺，停在窗棂上伴唱...
唐棠看得目不转睛，内心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多和她一样的年轻人，都在默默守护着那些濒临失传的技艺。
聚会接近尾声时，金鳞将三位新人叫到一旁的小房间。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古老的八仙桌，桌上放着一本厚重的册子，封面上写着“非遗谱系”。
“作为新成员，你们需要知道一些事情。”金鳞的神情变得严肃，“首先，联盟存在的意义不仅是交流技艺，更是为了保护非遗不被滥用或失传。”
他翻开册子，里面记录着各种非遗技艺的传承脉络，有些名字后面打着红叉，有些则标注着问号。
“其次，有一个组织一直在试图窃取或商业化非遗技艺的精髓，我们称之为'饕餮会'。”金鳞的猫耳警觉地竖起，“他们不在乎技艺的灵魂，只想要表面的技巧来牟利。”
“饕餮会？”林巧好奇地问，“他们很危险吗？”
金鳞点点头：“非常危险。他们会用各种手段——高价收买、威胁利诱甚至盗窃——来获取非遗的秘技。已经有几位传承人的技艺被他们'吞噬'了。”
唐棠想起近来有几个陌生人曾对她的糖画表现出异常的兴趣，还提出高价购买金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最后，”金鳞从桌下取出三个小巧的玉佩，分别递给三人，“这是传讯佩，遇到危险时捏碎它，附近的联盟成员会感应到并前来相助。”
唐棠接过玉佩，触手温润，内里似乎有光华流动。她小心地将其挂在脖子上，藏在衣领内。
“时间不早了，你们该回去了。”金鳞推开一扇隐蔽的后门，“记住，非遗传承不是一个人的事。我们是一个大家庭，互相扶持才能走得更远。”
夜风拂面，唐棠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中回放着今晚的种种神奇景象。她不再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守艺人，而是一场宏大文化传承中的一员。口袋里的金勺似乎也比往日更有分量，仿佛承载着更多的期待和责任。
转过一个街角，唐棠突然感到一阵异样。路灯下，一个穿黑风衣的高个子男人正盯着她，眼神锐利如刀。当唐棠经过时，他低声说道：“小姑娘，你的糖画很特别。开个价吧，把金勺卖给我。”
唐棠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按住胸前的玉佩：“不卖。”
男人轻笑一声：“'金勺唐'的传人果然有骨气。不过，饕餮会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留下唐棠站在原地，心跳如鼓。饕餮会——金鳞刚刚警告过的组织，竟然已经盯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