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骨池幽光

祖陵密道的寒气顺着靴底渗入骨髓，萧承煜的寒蝉纹甲胄表面凝结着细霜，映着石壁上三百盏灵骨灯的幽蓝磷光。

这些灯台呈蛇形排列，每盏灯中漂浮的指骨上都刻着未完成的寒蝉纹，骨髓熬制的灯油偶尔泛起涟漪，便会传出细碎的呜咽——那是萧氏旁支“灵脉不纯者”的残魂在低语。

他的指尖划过石台上的初代手札，羊皮纸在隐脉波动下突然震颤，寒蝉纹的轮廓里渗出金红色液体，宛如凝固的鲜血。

字迹浮现的瞬间，密道顶部的钟乳石竟结出冰晶，沿着纹路生长的轨迹，与他腕间的第八道裂痕形成诡异的呼应。

“隐脉者，神灵之容器也。吞灵术者，需以灵骨为饵，否则灵脉反噬，骨成冰晶。”

萧承煜的瞳孔收缩，指腹摩挲着“容器”二字，掌心的寒蝉纹突然发烫。

三个月前族试觉醒隐脉时，他曾在祖陵祠堂看见初代萧战的壁画，那时还不懂为何先祖的指骨会嵌在归墟齿轮中，此刻望着手札边缘的指骨印，才惊觉那分明是初代用自己的指骨刻下的血誓。

第二行字浮现时，骨池中央的寒蝉纹石台发出闷响，十二具浸泡在灵液中的夭折嫡子灵骨突然翻转，胸骨处的裂痕与他腕间的冰晶纹路完全重合。

萧承煜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小煜，每年冬至祖陵的灵骨会‘看’向东方。”此刻正是三月，灵骨却集体转向密道深处，仿佛在注视着什么禁忌。

“寒蝉三禁：一不可吞同脉灵术，二不可对至亲施咒，三不可连催七日——犯之者，魂归归墟。”

第三行字带着刺骨的寒意，萧承煜的左臂突然传来刺痛，冰晶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肘部蔓延。

他记得前天在暗室连续催动隐脉培育死士，当时便觉得丹田处有冰锥搅动，原来早已触犯了“连催七日”的禁忌。

手札上的金血突然汇聚成箭头，指向石台上的十二具灵骨，每具灵骨的腕间，都有与他相同的裂痕——初代曾用嫡子灵骨试验禁术的事实，终于在三百年后显形。

“公子，外室有旁支弟子求见。”

林霜禾的机关义肢声打破寂静，青铜齿轮转动的轻响中，她的墨色短打外披着新改良的寒蝉纹斗篷，斗篷边缘的齿轮纹路与密道石壁的归墟刻纹隐隐共振。

她递过的青铜托盘上，七枚灵骨玉牌泛着温润的青光，却在萧承煜的隐脉“视线”中，每枚玉牌表面都缠绕着赤鳞蛇形的灵波。

“七叔房的好弟子。”萧承煜的指尖抚过玉牌，隐脉如蛛网般笼罩每具灵骨，“萧临溪的玄龟纹灵脉里藏着赤鳞蛇毒，萧明轩的掌心有苍梧蝶形刺青——三伯房的眼线，倒比我想象的更急切。”

林霜禾的机关义肢在托盘边缘敲出三短一长的摩斯码，那是墨家“敌袭”的信号：“矿脉传来消息，七叔房的铁矿车队里，藏着赤阳神火殿的神选者祭坛图纸。”

萧承煜点头，将玉牌逐一浸入骨池。灵液接触玉牌的瞬间，三百盏灵骨灯同时爆亮，每具玉牌上都浮现出持有者的灵脉弱点：萧临溪的玄龟纹龟甲上有三道裂痕，正是赤鳞蛇毒侵蚀的轨迹；

萧明轩的蝶形刺青下，藏着与祭典相同的血河沙。最深处的玉牌突然发出尖啸，牌面竟显形出三伯房密室的场景——萧崇山正在用锁魂链炼化初代灵骨碎片。

“原来他们的目标，是骨池中央的十二具嫡子灵骨。”萧承煜的嘴角勾起冷笑，隐脉催动下，骨池灵液突然沸腾，将玉牌上的赤鳞纹逐一剥离，“霜禾，通知暗桩，让他们明天卯时在铁脊矿‘巧遇’苍梧商队。”

林霜禾接过玉牌，发现每枚牌面都多了道寒蝉纹浅印：“公子是想借三伯房的手，引出赤阳的神火核心？”

她的机关义肢在石壁刻下墨家符文，将玉牌的灵波导向祖陵外的斥候营，“但这样做，您的隐脉裂痕……”

“三禁的反噬，总好过让神灵拿走钥匙。”

萧承煜望向石台中央，十二具灵骨的裂痕正在吸收玉牌剥离的赤鳞纹，“初代用嫡子灵骨试验禁术，不正是为了让我们有朝一日，能亲手撕毁神灵契约？”

密道深处突然传来灵脉爆裂声，萧承煜的腕间剧痛，第八道裂痕竟延伸出细小的分支。他知道，那是三伯房的赤鳞术正在触碰骨池的禁忌。

手札上的金血突然汇聚成初代萧战的面容，嘴唇开合间，传来三百年前的声音：“隐脉者的骨，从来不是祭品，而是——”

话音戛然而止，灵骨灯的磷光突然转为血红。萧承煜握紧母亲遗留的锁魂链残片，残片与骨池灵液共鸣，竟在水面显形出父亲萧战山的独眼——那是青岚军即将抵达祖陵的信号。

“霜禾，准备‘地火明夷’机关，”他望向逐渐结冰的密道石门，“三伯房的赤鳞死侍，该尝尝冥河灵雾的滋味了。”

林霜禾点头，机关义肢甩出墨家绳钩，钩住石顶的归墟齿轮：“齿轮的转速比昨日快了三圈，公子，归墟之眼的裂缝——”

“会在我们种下的寒蝉灵种发芽时，彻底裂开。”萧承煜摸着手札上的寒蝉三禁，冰晶纹路已蔓延至肘部，“但在那之前，我们要让所有眼线，都成为骨池的祭品。”

密道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七叔房弟子的谈笑声中夹杂着赤鳞术的蛇信嘶鸣。

萧承煜望向骨池中央，十二具灵骨的裂痕已完全吸收赤鳞纹，此刻正泛着寒蝉纹的微光——那是初代萧战三百年前埋下的，专门吞噬赤鳞术的灵骨陷阱。

当第一个弟子踏入密道，灵骨灯的磷火突然组成赤鳞蛇的形态，吓得众人两股战战。

萧承煜趁机将玉牌拍入骨池，灵液如活物般爬上弟子们的脚踝，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显形出各自与三伯房的密约。

“诸位，”萧承煜的声音混着灵骨的清鸣，“既然想拜我为师，那就先学会——如何在骨池里，做一枚合格的诱饵。”

他抬手间，骨池灵液爆发出刺眼的寒蝉光，将七名弟子的灵脉弱点投影在石壁，每道投影都与三伯房密室的赤鳞阵图重合。

林霜禾的机关弩已悄然上弦，弩箭箭头泛着骨池灵液的幽蓝，那是能冻结赤鳞术的致命毒药。

密道深处，初代手札的金血终于凝固，在“魂归归墟”四字旁，新显形出一行小字：“当寒蝉三禁全破之日，归墟之门的钥匙，在骨血与灵脉的裂缝中。”

萧承煜望着腕间的裂痕，突然笑了。

他知道，三伯房的眼线、赤鳞术的陷阱、寒蝉三禁的反噬，都不过是神灵契约的枷锁。

而他，终将在这骨与血的裂缝中，找到初代萧战留下的，那把能劈开三千年黑暗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