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逆熵之河

幽冥河的雾气缠绕着青铜舟舷，摆渡人手中的骨篙搅动漆黑水面。林夜攥紧九眼匣蹲在船尾，匣盖缝隙渗出的幽光在河面投射出星图——那并非当代的二十八宿，而是第七次轮回时的“机械黄道“。

河水突然泛起荧光，无数苍白手臂从水下升起。摆渡人摘下兜帽，露出半张爬满晶簇的脸：“抓紧船帮，记忆漩涡要来了。“他的警告被浪涛声吞没，整条冥河突然倒悬。

他们坠入某个往世文明的末日现场：

钢铁巨塔正被符文化作的数据流吞噬，穿防护服的工程师们跪在控制台前，他们的皮肤正在蜕变成青铜纹路。全息屏上跳动着鲜红的警告：「混沌核心过载，第七十九次重启程序启动失败」

“这是你祖父的杰作。“摆渡人的骨篙突然刺穿虚影，画面碎成万千光点，“第三次轮回时，他试图用机械飞升规避荒气污染。“

河水再次翻涌时，他们闯入燃烧的图书馆。穿月白长袍的学者们正在吞食书页，他们的瞳孔里跃动着与我相同的荆棘符印。某个正在兽化的老者突然转头，他溃烂的嘴角扯出诡异的笑：“容器终将破碎...“

“抓紧！“摆渡人将林夜按在船底。幽冥舟撞破记忆屏障的瞬间，林夜瞥见控制台前的身影——是年轻时的母亲，她正将翡翠镯浸入沸腾的血泉。

舟泊岸时，礁石上插满生锈的青铜剑。摆渡人突然用骨篙抵住林夜咽喉：“匣子给我。“他左脸的晶簇正在增殖，逐渐包裹住整个头颅，“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运送什么。“

九眼匣突然发出尖啸，九道光线在空中织成囚笼。摆渡人惨叫着想跳河，却发现幽冥河水正在退潮——河床裸露的骸骨堆里，半具机械半是血肉的尸体穿着圣殿高阶祭司袍。

“原来是你...“林夜盯着尸体胸口的日轮徽记，“三年前宣称堕入荒芜的玄冥祭司。“

摆渡人晶化的右臂突然炸裂，露出里面精密的符文齿轮：“观测组许诺给我永生！“他的机械心脏迸发强光，“把混沌核心交出来！“

荆棘符印自动缠住机械臂，林夜借力跃上礁石。摆渡人胸口的控制核心浮现圣殿密文——正是父亲工作室里那些失败品的升级版。当他的机械爪即将触及九眼匣时，林夜本能地释放出混沌脉冲。

整片河滩突然静止，雨滴悬停在半空。摆渡人的齿轮发出生涩的悲鸣，他的记忆数据流顺着脉冲涌入林夜的识海：

林夜看见苍梧导师在密室调试这具机械躯壳；看见母亲抱着襁褓跪在观测组的环形大厅；看见九眼匣被埋入母树根系的瞬间，三百七十九个世界线同时震颤。

“原来你也是容器...“摆渡人最后的电子音里混着血沫，“我们都在...循环里...“

九眼匣在吸收摆渡人残骸后开始变异，青铜表面浮现出生物血管般的纹路。当林夜触碰匣盖的瞬间，识海中的三角阵列突然坍缩成奇点——母树浮雕上的第九人身影清晰起来，他手中晶核与林夜的心脏共振轰鸣。

幽冥河对岸升起青铜巨门，门缝里泄出的光流中站着银发少女。她颈侧的衔尾蛇刺青正在渗血：“他们用三百次轮回驯化核心，但这次...“她的骨刃突然刺穿我的胸膛，“...我要释放真正的混沌！“

剧痛让视野染上血色，林夜却感觉不到心脏跳动。九眼匣的血管纹路顺着伤口钻入体内，与荆棘符印融合成全新的纹章。摆渡人的残骸突然聚合成镜面，映出林夜背后展开的虚影——那是缠绕着星云的混沌巨树，每根枝条都贯穿不同时空的母树。

“终于醒了。“少女抽回骨刃舔舐血迹，“现在，让我们去撕碎轮回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