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暴风雪与少女的约定
玛雷坐在车厢中央,手里捏着一枚硬币。
众旅人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枚硬币,眼睛一眨不眨。
只见玛雷指尖轻轻一翻,那枚银亮的硬币便在眨眼之间化作一朵盛开的红玫瑰,花瓣层层叠叠,的确是真的玫瑰。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做的。紧接着,他再用手指轻轻一搓,玫瑰瞬间化作一缕流火,在空中蜿蜒燃烧,最后在车厢内散作小规模光雨,消逝无痕。
其实只是初级魔法串联起来应用而已,对于玛雷来说简单得像上厕所,但对于不明就里的同行旅人来说,这简直太神奇了!
“不必感叹,这只是本人——来自特兰魁的自由魔术师,玛雷·菲泽尔,赖以吃饭的小小把戏。”
玛雷不知何时变出一顶系着红丝带的黑礼帽,对鼓掌的众人脱帽行礼致敬。
“再来一个!”
“菲泽尔先生,您是不是剧团出身的?”
“下次我家家宴,肯定要请你到场!”
唯有维塔冷哼一声——这家伙用魔法招摇撞骗,莫加怎么不派个人出面管管?
玛雷得意洋洋地站起来,却没有再变魔术,而是讲起了故事:
“......书堆中的黑衣少女,她脖颈间垂着青铜巨锁,自称妲利安,是十万三千本禁忌魔法书的守门人。她与她的骑士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一同,像某个指环魔法师一样吃着砂糖炸甜甜圈,一边挑选着守护世界的薪王,一边镇守着库勒的藏书阁,让世间免于遭受禁忌知识的侵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位白毛少年背着两把剑,询问二人,要不要来打一把紧张刺激的日比特牌......”
讲着讲着,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个里拉琴,边弹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唱着晦涩难懂的诗句,
“当铁锈攀上少女的瞳孔,星辰便在她裙褶间苏醒、那本不该存于人世的书目,用荆棘编织着知识的王冠......羊皮纸在月光下长出獠牙,她赤足踏过血泊,捧着童话哼唱安魂曲......旅人啊,请勿触碰那些烫金文字,像毒蛇盘踞在伊甸园的禁果,它们会啃食你的影子......有人为爱情偷窃死海文卷,把心脏抵押于纸页,最哀艳的篇章总在雨夜绽放,跳起圆舞吧,在苍白的指尖......听过此曲的醉客们,切记,焚烧这里的每一个字,务必赶在黎明之前......”
虽然有的时候听不懂少年在讲什么,但大体的故事十分勾人。每个人都听得饶有兴趣,就连维塔也下意识被故事的情节带跑了思绪。
在玛雷花样百出的消遣下,马车缓缓驶入第六日的黎明,众人往车篷外张望,发现视线不远的前方出现一抹被白雪覆盖的森林线。
车夫扯着缰绳,朝后头喊道:“各位——前方就是格林北部了!再有两个半日就能到北关驿站!”
车厢内顿时一阵欢呼,旅人们纷纷精神一振。
正当众人幻想着烤肉和被褥的美梦时,天空却忽然阴沉下来,风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不多时,巴掌大的雪片“哗啦啦”砸下来,风势瞬间变急,暴风雪陡然遮天蔽日。
“怎、怎么回事?!”众人惊呼。
“该死,来得这么急——!”
车夫脸色一变,猛拉缰绳,将马车引向一旁的岔路:“我们不能再赶路了,得先避避!前面有个旅亭!”
车厢一阵颠簸后停下,众人互相搀扶着下车,只见不远处的雪雾中,隐约露出一座斜顶石木小屋,门口挂着一盏破旧的魔晶灯,光晕在风雪中一闪一灭,好像马上就要报废。
众人走近,一看门口的牌匾上写着“霜枝旅亭”。
这里是格林北部与特兰魁南部交接边境专供旅人的中继驿馆,供暖、饭食、床铺一应俱全,但条件粗陋。
“暴风雪要是不停,我们恐怕得在这里多上一阵。”车夫搓着手,冻得鼻尖通红,“这雪一大,前路根本走不了。”
“真是不凑巧,各位赶上了边境地百年难遇的暴风雪。”旅亭老板张罗伙计们给暖炉加碳,又数着人头端来数碗热汤,“不过诸位不必心急,现在已是冬末,暴风雪不会持续太久。看样子,至多一两天,各位就能再次启程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火炉旁的旅人们心中稍感慰藉。
除去吃饭睡觉上厕所,他们已经接连赶了六天的路,歇上个一两天也没什么。
夜色已深,众人无事可做,便说说闲话,聊聊天,听听玛雷胡扯,很快便困倦了。
屋内炉火正旺,暖意扑面,玛雷和维塔坐在炉边的长椅上,火光将两人的侧脸映得一明一暗。旅人们早已入睡,整个屋子只剩下木柴爆响的轻响与偶尔击打在外墙的烈风声。
沉默中,玛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闷葫芦,试图缓和气氛。
“呃……要不我们就把之前那些吵架的事都忘了吧?说到底,我们也算一起吊过人、救过人、同吃同睡好些天,也算是半个同伴了。”
维塔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却忽然站起身来。
“跟我出门。”
“啊?”玛雷眨眨眼,“这大风大雪天,你要去哪儿?”
“太热,脑子昏。”维塔冷冷说,“你别告诉我,你怕区区的暴风雪。”
“我确实怕,外面好冷的说。”玛雷缩了缩,一脸无辜。
然而,见识过玛雷手段的维塔并不吃这一套,依旧冷眼看他。
“好吧好吧......”玛雷只好套上外袍,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旅亭外的雪地,踏入一片静谧的林间。
白雪铺地,林木沉眠,月光从枝桠间洒落,四下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
“这次去格林,我的目标是黑水集市。”维塔率先开口,侧头看了玛雷一眼,“你就算不一起来,也别妨碍我。”
“是因为罗格吐露出的情报?”玛雷问。
“对。”维塔说,“这并非委托,只是出于我的个人意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维塔很执着于罗格一案,但玛雷并不在乎,他当即耸肩道:“放心,我绝对不会去的。虽然都是黑市,但格林的黑市卖的东西都比特兰魁的贵,像是本子什么的都不打折。”
“那就好。”维塔点了点头,“只要你今后离我远远的,再管住你这张贱嘴,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
“我说,你这警告没说腻,我都已经听腻了。”玛雷撇嘴,“行行行,我发誓——看见你我就离你十米远,行了吧?”
维塔微微一怔,转念一想,这样也好。
她伸出手来。
“那我们就在此立约,和平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