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判决
看着殿内祖巫各执一词，帝江还是站起身来，顿了顿，似是在斟酌，最终还是开口。
“如今未至任人宰割之地。我巫族从未怕过天庭，但若真要打，也不在此时。”
“妖族之言，虽无道理，然我巫族既有约在先，便不能先失信于天地。”
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后羿无错，但他既斩妖族太子而未受审判，便是破了旧约。我巫族虽强，亦不应背信弃义，自坏声名。”
“我意——”
帝江终是斩钉截铁地说道，“让后羿自行前往东海受审，不必自缚。”
“若天庭真敢冤我英勇之士，我巫族自不会袖手旁观。”
祝融虽满脸不忿，但见帝江决断已下，也只能咬牙应下。
“我巫族儿郎，岂是畏战之辈？那东海之上，我倒要看看，那木公敢如何判我巫族英雄！”
祖巫们为后羿之事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故事的主角此刻却有些处在状况之外。
他只是时不时的等在嫦娥的门口，想要听听她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说。
自从那天之后，后羿本来以为自己会博得嫦娥的欢喜，但是天不遂人愿。
嫦娥依然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总是望着远处发呆。
这一天，嫦娥终于对他说出了第三句话。
“听说你要去东海？”
后羿点点头。
“你帮我去西昆仑山，西王母娘娘那里求一副灵药吧。”
“什么样的灵药？”
嫦娥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可以唤前尘，得长生的灵药，你若实在不知道，可以去寻云霄姐姐问一问。”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的话，我会去帮你求来的。”
“好。”
嫦娥点点头，随后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只留下有些失魂落魄的后羿。
这天正是后羿准备出发的日子。
他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身旁却有人的情绪很大。
“你真要去！”
他的好友刑天不远万里，从别的部落赶来，就是为了看他。
刑天怒发冲冠，“这分明就是那帝俊想要害你！你若去了东海，岂有活路！”
见后羿没什么反应，刑天几乎是吼了出来。
“那六日犯了滔天大罪，是他该死！你为苍生出手，竟还要受审？真是可笑至极！”
“你可知那东海是谁管的？是木公！是妖族亲近之人！是六日的亲师父！他岂会对你容情？”
“虽然未曾见过，但是木公为人，素有耳闻，是一位持正之人。”
“持正？”
刑天冷笑出声，“那是火没烧到他身上！你是我巫族英雄，怎能去他们那任人裁夺？”
“若我不去，”后羿低声道，“妖族必生事端，六日乃是妖族太子，天地之间再无宁日。”
刑天怒声道，“那六日若不贪玩妄为，又怎会死于你手？你还要为他之死负责不成？”
后羿沉默许久，轻叹道，“我若退，巫妖必战；我若进，或许尚有一线和缓的可能。”
刑天怒极反笑，“好，好得很。”
后羿没有再说话，只是拱手一礼，转身踏上前往东海的道路。
……
东海。
潮声悠悠，波澜浩荡。
风雨连绵不绝，木公却一直坐于东海之上，未曾离开一步。
他素袍尽湿，身边空无一人，但依旧坐姿端正。
风雨之中，一道身影破浪而来。
后羿脚步不快，步履平稳，踏浪而至。
“巫族后羿，奉命来东海受审。”
木公缓缓睁眼，久久未语。
“你便是后羿？”
后羿点头，“是我。”
木公俯视着他，神色不悲不喜，只问了一句，“你可知罪？”
“知。”后羿回答得极为干脆，“此罪我认。”
这话一出，木公眼中终是有了一丝波动，沉默片刻，道：“你可悔？”
后羿思考了一下，终于还是完全隐去了嫦娥的事情。
口中只道，“我不悔。”
木公闭上眼睛，耳中似乎响起了六日旧日时的稚语，心中似有万钧巨石。
“当日风灵道友和你们巫族相约，巫族若有事牵连妖族，皆让贫道断其是非。”
后羿点头，“正是为了此事，我甘愿受罚。”
“我不问亲疏，只问是非。六日虽死，终是你之手所杀。”
“但六日恶行昭然，死于你手下，可谓自取。”
“此事本该由你巫族内部亲自定罪，然你巫族狂悖，多以你为正义之士，恐将徇私，因此本道代为判罚。”
“诸罪人已就拘执，而擅杀者，以斗杀论减一等，死罪可免，着你镇于东海之下三千年。”
后羿俯身一拜，“后羿认罚，只还有一言。”
“讲。”
“只愿能再返一次巫族，交代后事，复返而来，再不脱逃。”
“可。”
话音落下，木公挥袖而起，将后羿推至东海之外，再不欲看他一眼。
后羿再是深深一拜，转身而去。
木公久久未动，只是低声呢喃，“风灵，六儿，你可看到了……我公断此事，未徇私情……”
……
后羿的判决，第一时间传入了天庭。
“镇于东海三千年？”
太一气极而笑，“木公是疯了！疯了！”
“三千年？还是东海？”
“他那东海，福泽环绕，万物调和，押在那里是个什么事？”
“木公！”他咬牙切齿，“你莫不是地界待久了，真和那巫族同流合污了不成？”
他心中愤怒，却不言语，只唤来商羊管理天宫大小事，自己径自下了地界。
“好一个木公，自诩公正，却轻判巫族杀我皇儿之人……”
……
与此同时，巫族部落之中，众人听闻判决，无不哗然。
刑天怒目圆睁，“三千年！那东海三千年，便是想叫后羿废了！”
夸父沉声劝道，“此判虽不轻，终归免了一死。”
“免死？他本就无罪，何来免死之说？我巫族不惧生死，但也绝不能任人欺辱！”
刑天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再说后羿，自离东海之后，急步而向西昆仑山金母之处而去，中间不曾有丝毫停留。
这一日，终至西昆仑山前，却见其中设有秘阵，不得有进。
原是这西昆仑中女仙众多，不免有恶徒觊觎窥伺，因此西王母特设阵法阻挡，男子少有得入之人。
这么些年来，除了风灵以外再无一男子得入，包括昊天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