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们是家人
“我们的猎熊勇士终于来了。”
艾德沉稳的声音响起，手掌微微抬起，示意众人看向门口。
杰洛特站在那儿，银发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像是冬雪覆上钢铁。他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银发随着低头的动作滑落肩头，如瀑布倾泻。
当杰洛特再度直起身时，捕捉到了凯特琳夫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戒备。
“你真的一个人杀了雪熊？”艾莉亚几乎半个身子都趴在了餐桌上，灰眼睛里跳动着兴奋的火花。
杰洛特微笑向她颔首。
“事实上...”他解开皮甲领口的银扣，露出锁骨处三道尚未愈合的浅浅抓痕。“我差点让这畜生撕开了我的胸膛。”
艾莉亚瞪大双眼，倒吸冷气的声音格外清晰。
“艾莉亚！”凯特琳夫人的银勺敲在酒杯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颤音。
杰洛特冲小姑娘眨了眨眼，艾莉亚立刻咧嘴笑了，缩回了自己座位上，摆出一副端庄的模样。
“伤疤是战士的勋章。”罗柏突然起身，手里握着两只酒杯，他大步走向杰洛特，将其中一只递了过去，“敬你的勇气。”
“也敬运气。”杰洛特接过酒杯，与他轻轻一碰，“毕竟活着才能喝酒。”
“哈哈。”罗柏的嘴角扬起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
麦酒入喉，灼热如北境的冬火。
艾德示意侍从拉开座椅：“别站着了，你的位置在这里。”
杰洛特注意到自己被安排在比罗德利克爵士更靠近主座的位置，对面是铁群岛的质子席恩·葛雷乔伊。
这个年轻人正用鱼叉状的银叉无聊地在指间转着。
当杰洛特落座时，罗柏在他身边突然显得像个未长开的少年，尽管这位史塔克长子已经比多数北境汉子都要强壮。
布兰的小手突然戳上猎魔人小臂的肌肉。
“怪不得你这么强！”
男孩压低声音惊叹，随即因自己的冒失而讪讪地笑了。
艾莉亚立刻想效仿，却被母亲用面包篮挡开了手，小姑娘撅着嘴坐回去的样子。
侍从开始上菜，烤鹿肉、蜂蜜胡萝卜、黑面包和北境特产的硬奶酪，配以深红色的葡萄酒。
杰洛特借着切肉的动作观察大厅。
今天除了史塔克家族的成员外，还有很多爵士骑士也在场。
艾德在众家臣面前给予他如此殊荣，看来艾德确实想要把自己融入史塔克家族。
“我很好奇，”珊莎突然开口，她放下餐刀的动作优雅得像个南方贵妇，“为什么要把熊肉分给平民？那足够换一匹好马了。”
艾德摩挲着酒杯接话：“那张熊皮倒是保存得完美，挂在书房再合适不过。”
杰洛特将一块蜂蜜腌制的鹿肉送入口中，借咀嚼的间隙组织语言，而后带着一丝缅怀说道：“我师父是谷地的老骑士，他总说剑刃会生锈，但骑士精神不该蒙尘。
我只是做了任何骑士都会做的事。”
“太棒了！”艾莉亚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老奶妈讲述的“高个“邓肯的传奇故事此刻在她脑海中栩栩如生。
“很像传说中的英雄！”布兰也笑道。
杰洛特的所作所为，仿佛让吟游诗人传唱的史诗在每个人眼前具现。
——浪迹天涯的战士恪守骑士誓言，在七大王国留下传奇，最终赢得国王青睐，成为王室的白袍骑士。
就连珊莎也不由自主地多看了杰洛特几眼。
席恩用眼角投来轻蔑的一瞥，他似乎对杰洛特的骑士行为不屑一顾。
艾德的嘴角浮现出怀念的微笑。
他想起了自己在鹰巢城的日子，那时作为琼恩·艾林的养子，他也曾接受过最正统的骑士训练。如今身为北境守护的他，早已将那些年少时的梦想深埋心底。
艾德举起酒杯：“为了古老的骑士精神。”
众人纷纷响应，大厅回荡起酒杯相碰的清脆声响。
凯特琳的酒杯却突兀地停在半空，她冰蓝色的眼睛直视杰洛特：“布兰登从未提起在谷地留下血脉。”
餐桌上的气氛微妙地紧张起来。
艾莉亚的笑容愣在脸上，罗柏皱起眉头，连正在玩餐刀的席恩都抬起头。
艾德的手覆上夫人的手背：“关于杰洛特的身世，谷地来的渡鸦已经证实。兄长确实在那里有过...一段风流往事。”
沉默在餐桌上蔓延了三秒，杰洛特才缓缓开口：“我母亲来自阴影之地，是个巫医。当年在血门，她照料过剿匪受伤的布兰登大人。”
凯特琳的蓝眼睛扫过杰洛特的面容：“你的外貌，可没有半点史塔克的样子。”
面对众人探询的目光，猎魔人轻叹一声，捻起一缕银发。
“她是瓦雷利亚后裔。”
“银发确实是古瓦雷利亚特征，但你的眼睛...”鲁温学士浑浊的眼中闪过惊异，“那绝非寻常人的瞳孔。”
“或许是阴影之地的巫术所致。那里的魔法...总会留下印记。”杰洛特解释道。
艾德适时轻咳，灰眼中带着默许：“也许晚餐后杰洛特愿意给我讲讲你的母亲故事。现在，让我们感谢诸神赐予的食物。”
杰洛特微微颔首，心知这是一个重要的进展。
艾德·史塔克开始认真对待他了，而不仅仅是当作一个需要照顾的远亲。
接下来的时间里，话题又转回杰洛特猎熊经历。
杰洛特省略了使用法印的部分，将其描述为纯粹的剑术和策略。
“...所以当它扑来时，我侧身闪避，用剑刺入它的眼睛，直贯大脑。”杰洛特做了个简洁的手势结束故事。
“哇！”艾莉亚惊呼，“这比老奶妈讲的所有骑士故事都精彩！”
布兰听得入迷，连一向矜持的珊莎都不时发出惊叹。
凯特琳轻轻摇头，但艾德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干净利落的击杀，没有不必要的折磨。这是猎人的方式，也是北境的方式。”
晚宴尾声，侍者端上蜂蜜蛋糕和煮苹果。
杰洛特注意到艾德示意他留下，而其他人则准备离开。
“孩子们，该去休息了，”凯特琳站起身，“特别是你，艾莉亚，明天还有缝纫课。”
在一片抱怨声中，史塔克家的孩子们依次离席。
艾莉亚临走前偷偷对杰洛特做了个持剑的手势，让他不禁莞尔。
当大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艾德示意侍者添酒。“你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杰洛特。临冬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话题了。”
“但愿不是令人困扰的那种。”杰洛特接过新斟的酒杯。
艾德摇头，灰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炉火。
“北境人尊重实力和勇气。你同时展现了这两者。”
艾德啜饮一口酒，“临冬城永远欢迎有能力的战士。特别是那些与我们血脉相连的人。”他停顿片刻，“但凯特琳...她担心你的出现会带来不必要的复杂情况。”
“我理解夫人的顾虑。”杰洛特平静地回道：“一个私生子如果被您重视与重用，很可能会让心怀不甘的人，生出野心。”
艾德微微颔首。“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布兰登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作为他的兄弟，我理应给予照拂。”
“感谢你的信任，史塔克大人。”杰洛特敬声道。
“叫我艾德叔叔吧。”北境之主的嘴角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毕竟，我们是家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