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史之乱开始重整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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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节外生枝

相比较之下,已经被石板震撼过了的姜皓已经镇静下来。

他沉下心来打量眼前这只狰狞巨兽,这也许是他的前辈师兄妥协于古代落后的工业水平,为了加强杀伤力,牺牲了美观的一个半成品吧?

五条弩弓用数量弥补了质量的不足,使得弩机的发射力量得到了五倍的增强。

不,不能用简单的1比1来衡量一个天才,也许增强得不止五倍。

相对应的,那么粗大的弩箭,也是为了加强单点的杀伤力,以体积弥补了先天的缺陷。

姜皓不禁看得心潮澎湃。

这是远超当今技术文明的伟大创造!

只是那些绵密繁复的花纹么……姜皓眼光随着这些花纹走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想不明白,师兄把他们专门雕刻在巨大的箭体上,是什么用意?

如果这是刻在小型箭矢上面,并且刻得深一些,倒是可以在高速飞行时增加一定的旋转角动量,帮助保持方向。

但在这么沉重的精钢箭体上,只能说用来吓唬一下古代人吧,毕竟看上去异常的神秘,像是某种符文。

嗯,这倒也是一种思路……

除了他,底下惊呼的人们,张着嘴合不拢的石琛,哪怕是大唐最睿智的一个人,都看不出这里面蕴含的意义。

这些巨弩机可以直接改变战局强弱对比,可以粉碎一切的战术诡计。

在绝对优势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都将如同蝼蚁。

湛阳倾尽举国之力,造出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而如今,终于在姜皓手中全部觉醒!

姜皓突然不担心接下来的安史叛军了,有这七八架巨弩机在,加上这凝固了湛阳心血的完美无缺的城池,封丘将会是陈留最硬的“钉子户”。

正当一群人在观赏赞叹这些巨弩机的时候,一个县衙的小吏匆匆跑了上来,对着姜皓行礼道:“禀明府,宋捕头回来了。”

石琛喝道:“回来就回来,你这么慌张做什么?”

那小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神色还有点惊惧:“宋捕头被人打伤了,头破血流的,正忙着找大夫哩。”

宋磊被打了?

姜皓吃了一惊,石琛怒道:“岂有此理,都是朝廷的人,怎么能这般折辱?”

姜皓忙道:“我回去看看。”

临走前,他想了想,又踢了那几块砖,把巨弩机隐藏了起来。

不能让过来的敌军事先窥探到异常,这才能打一个出其不备。

但城墙中隐藏有巨弩机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连喝奶的娃娃都听了好几轮了。

城中欢呼雀跃,市井之间如今的话题已经从“守城”变成了“退敌”。

困境中任何一点好消息都比平时更有传播力和感染力。

何况还是这么一种匪夷所思,让普通人能大概理解,但也只能大概理解的消息呢。

众人都在幻想着,如果能在战乱中保全性命,又平叛有功,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因此好好发展封丘,把它建成一个大城市呢?

却说姜皓和宋磊匆匆赶回县衙,一进大门就看到了触目惊心的场景。

地上全是一团一团的棉布,上面浸湿了血迹,有些已经凝固变成了深红。

宋磊和带去的几名捕快都坐在堂上的坐垫上,“哎哟”声叫唤不绝。

宋磊的头上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白色纱布,右边颧骨上肿起了一个大包,神色憔悴。

他一见姜皓就赶紧站了起来,迎了上去,喊道:“阿兄!”语气中已隐隐有悲愤之意。

姜皓上下打量,发现不仅头上有伤,左边胳膊上的袖子也被扯烂了,里面的皮肤满是淤青。

全身上下都是脏污,像是在泥地里滚了一圈。

宋磊正要诉苦,姜皓止住了他,将他和石琛带到了后院。

姜皓又把其他人打发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三个时,方才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打了你?”

石琛插嘴道:“可是那宫中驻军蛮横不讲理?”

宋磊摇头道:“不是,那驻军已经没了。”

话一出口,另外两个人都吃了一惊:“叛军已经打到那里去了?”

宋磊苦着脸道:“我带着几个兄弟去了石山,发现那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后来我们去了他们的驻地看,发现东西凌乱,似乎被人乱翻过。但我们围绕着石山搜索了一圈,都没有任何收获。

大家正在发懵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拾荒的老头。打听了一下,才晓得,距离这石山东南方向五十里处,有一座丘陵,聚集着一窝土匪。叛军来了之后,他们趁乱过来石山这边打劫,和朝廷驻军干了一架。那帮军爷们个个肚满肠肥,哪里打得过凶神恶煞的匪徒,登时就败了。土匪们就将城里的人连同投降的驻军一起带回了老窝,把值钱的东西全都搜走了。

不过他们也很乖巧,听说叛军来了,窝在山上不肯露头,也就是这几日,打听叛军跑了,又下来活动了。我听说之后,就带着兄弟们摸了过去,原想着看看那边的情况,好回来跟阿兄说道说道。

没承想,刚到丘陵底下,就碰到了一队巡逻的土匪,见我们穿着官服,二话不说,就围了上来。我们连匕首都来不及掏出,就被他们放倒在地,狠揍了一顿。他们还想把我们绑回山上,幸亏兄弟们齐心协力,一起反击,边打边跑,这才勉强逃了回来。”

姜皓听完,仔细一想,没错,这股土匪以前就盘踞在那里,封丘也曾接到过郊外的报案。

那会儿他们规模不大,也就聚集了两三百人,还对封丘有所忌惮,不敢伤人命,只是抢夺一些财物而已。

如今叛军一来,他们以为天下大乱,就开始做出胆大包天的事情来了。

石琛立刻道:“明府,这事非同小可。土匪不除,城里的人回不来,就无法补充兵力。如果他们被叛军收服,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反过来攻打我们,更是雪上加霜。”

宋磊也愤愤不平道:“没错,阿兄,我们不能白被欺负了,这不得打回去吗?”

姜皓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沉思了一会,问道:“他们藏身的那座丘陵地形如何?”

宋磊挠挠头道:“没……没太看清,他们冲上来就一顿打,仓促间根本来不及去勘察地形。”

石琛接口道:“属下知道,他们窝藏之地叫作蜈蚣岭,相传是一只蜈蚣精渡劫失败,化尸成丘。此丘并不太高,但却险峻,山腰上到山顶只有一条小径,四周都是峭壁,易守难攻。听说他们的头目是个杀人的惯犯,原阳县也曾想着将他缉拿归案,无奈在这天险下退却了。”

宋磊见石琛把风头全都抢走了,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连城门都不出,总说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万一误导了阿兄怎么办?”

石琛立刻瞪了回去:“这些都写在陈留的《地形堪异》上,只要稍微读过一遍即可知道。而原阳县曾行缉捕文书到封丘,还是宋捕头你亲自接的。这里面哪件是捕风捉影了?”

宋磊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气鼓鼓道:“那你说,应当如何办?”

谁料石琛很快就反击道:“攻敌那是你的事,我是文官。”

宋磊气得上去就要撕扯他,姜皓忙把他拉开:“你先好好养伤,过两日我拨五百人给你,你过去试探虚实。”

宋磊扬眉吐气道:“阿兄太小看我了,他们不过就是乌合之众,再说他们人数也不多,五百人足够了,还试探什么虚实,直接打下来就是了。”

他的得意持续不到一会儿,就被姜皓的下一句话给无情斩断了:“石主簿与你同去。”

宋磊一口气差点没憋死:“我要一个文官跟着做什么?”

姜皓道:“你做事太冲动,石主簿盯着你点,我才放心。你们去到那里不可轻举妄动,务必谨慎小心。我有事要耽搁几日,到时我自会再带一队兵过去与你们会合。”

石琛干脆利落地道:“遵命。明府放心,我必定好好看着宋捕头。”

宋磊气呼呼地出去了。

两日后,姜皓果然拨了五百人,配了两百架弓弩,跟着宋磊和石琛出了城门,一路往蜈蚣岭的方向行进。

宋磊是个粗人,加之有了那么多人壮胆,路上就只想着阴阳怪气,给石琛找不痛快,好让自己顺气。

但石琛是个文官,平素很少去人烟荒渺之地,战乱之后更加不出城门。

这还是他第一次去到偏僻的村庄,一路心情沉重。

田地荒芜得干涸开裂,杂草郁郁葱葱,足有半膝多高。

村中的屋子或有焦黑灼烧的痕迹,或只剩下断壁颓垣,或门窗脱落,看起来经受了不止一次战乱的侵袭。

没有一座房子的烟囱冒烟,不少屋子门户大开,里面空无一人,偶有发霉干瘪的蔬果糊在地上。

十村九空,民谣里传唱的可怕景象,在这一刻,得到了具象化地体现。

没了田,就是没了吃的。

青壮年或许还会被抓走当兵,但老弱病残,留在这里没有活路。

在那一座座封闭的黑瓦下的空间里,也许躺着森森白骨和已经腐烂的尸骸。

队伍整整走了一日,人疲马乏,都指望着晚上找个地儿好好休息。

原本打算的是在野外扎营,不料天色有点阴郁,没多久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恰巧不远处有一个废弃的村子,队伍赶紧跑到村子里,寻了几间还没有倒塌的房屋,躲在里面避雨。

士兵们又用随身携带的瓦罐装雨水,但雨没下多久便停了,收集到的雨水还不够这几百人喝的。

宋磊谨记姜皓交代的要跟士兵同甘苦,把水先让给了其他人。

没过多久,他自己的喉咙先火烧火燎了起来。

宋磊扛不住了,站起身道:“我出去外面找找水去。光靠雨水,我们都得渴死在这里。”

他带了十几个人出去,摸黑到处乱转。

废弃的村子里面有不少井,但要么已经干涸,要么水质污臭,要么水里有杂物,看起来都不像能喝的样子。

宋磊他们转了半天,总算在村子边缘一个偏僻处,寻到了一口有盖子的井。

他们掀开石头盖子,往里瞧时,见井水清澈见底,也无异味。

宋磊喜滋滋地赶紧打了三大瓮回去,招呼周围的士兵都过来喝水。

还没等大家分完水,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不能喝!”

众人纷纷转头,却见已经歇下的石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正神情紧张的盯着众人。

宋磊不悦道:“你在这里神经兮兮的做什么?”

石琛指着那三大瓮水道:“这村子里的井水不能喝。”

宋磊反问道:“为什么?我们已经实地探查过了,这井水上头有盖子,水质干净,一股清香味,凭什么不能喝?”

石琛坚持道:“这村子历经战乱,从长出来的老藤看,废弃了已不知多少年,不是这次叛军来才造成的。过了那么久的井,里面的水早就变质了,当然不能喝。”

宋磊脑子冒火,吼道:“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我好辛苦才找到的水,又搬了这么远回来,你一句话说不能喝就不能喝?”

石琛态度冷静,但言语没有任何让步的空间:“这与你辛不辛苦无关,人命关天,不能不慎重。”

眼见带队的老大跟老二吵了起来,士兵们面面相觑。

他们不敢劝架,也不方便说话,只好大眼瞪小眼地干站着。

见石琛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宋磊更加火冒三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之前石琛在姜皓面前大出风头的种种不爽。

新仇旧恨一起叠加,宋磊忍不住捋起袖子,扑了上去,竟是准备和石琛干一架。

士兵们这下子不能袖手旁观了,赶紧上去把两人分开,拉住拳踢脚打的宋磊,劝道:“宋捕头,消消气,为这点小事不值得。”

宋磊挣扎道:“你们放手!老子现在是这支队伍的头,好容易等到阿兄不在了,我想揍谁就揍谁。谁敢拦我,就是违反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