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岁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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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净慈寺(一)

接下来的几日虞岁宁和从欢稍加休整了一下,按理说临近上元节,来净慈寺祈福的人应该多才是,可最近几日小客栈的住客并没有增加的迹象。

穿着湖蓝色长袍的掌柜急得直叹气:“唉……我们小店可就指望着这些时日的营收呢……”

见虞岁宁二人下楼,掌柜忙迎上去询问:“二位姑娘这是又要出去?”

这几日,虞岁宁除了休整以外,还和从欢一起把上京的大概情况了解了一下。

虽说从欢平日里接触不到那些权贵,但上京的一些民风民俗还是很了解的,而且这小姑娘是个不怯场的,发现虞岁宁真心待她后,遇上人也渐渐胆大了起来。

听掌柜这样问,她笑着点头:“初入上京,我和我家姑娘随便闲逛闲逛。”

末了,虞岁宁蓦地开口问道:“往年住客很多吗?”

“那可不嘛,”掌柜又叹了一口气,“往年不说多,至少每逢上元进进出出的住客是不少的,哪像今年,半日下来,只有一位住客啊……”

“会不会是其他寺抢了净慈寺的香火?”

掌柜一听,皱了皱眉:“……还真有可能。”

正巧,出去采买小厮狂跑了回来,见掌柜在门口,也不顾得有没有旁人在场,气喘吁吁地道:“玄灵大师回来了!”

“玄灵大师?”

掌柜想起来虞岁宁二人并非上京本地人,解释道:“二位有所不知啊,这玄灵大师在上京城曾经可是出了名的‘活菩萨’,就连宫中的贵人都常请他避灾祈福呢!后来说是什么……受佛祖召引,就离开上京云游去了。”

虞岁宁看向掌柜:“那他为何现在回来了?”

掌柜摊摊手,扭头看向小厮。

从欢也朝小厮看去,问:“对啊,为什么现在回来了?”

小厮刚平复下呼吸,突然看到几个人都盯着他,慌忙解释:“这……这具体我也不清楚……”

几人刚想转身离开,就又听见小厮说道:“……不过玄灵大师好像就在护国寺,现在那儿人可多了。”

虞岁宁道了句“多谢”,就和从欢出了门。

站在门口的掌柜看着二人走远的背影,笑道:“还是年轻啊。”

小厮疑惑:“您也不老啊。”

掌柜伸手弹了一下小厮的额头,故作神秘地笑道:“你呀,活该讨不到娘子!”

“这和讨娘子有什么关系啊……”小厮的脸上漫上红晕。

掌柜摆摆手,边往里走边大声道:“没事,你就也该去让那玄灵大师算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讨个美娘子回来!”

屋内刚下来的几个住客听到了纷纷大笑,一句没一句地打趣小厮。

小厮终是年纪太小,不禁逗,不一会儿,脸红得就像块后厨刚出锅的红糖馒头。

#虞岁宁二人从西市绕了一圈后,来到了护国寺。

果不其然,护国寺门口清一色的停满了各式的马车,太平车、平头车、宅眷车罗列其间,辚辚之声不绝于耳。

“哇,人好多啊!”从欢看着不断从寺里涌出的官眷侍女们,不禁感叹道。

眼前护国寺的繁盛景象和净慈寺的门可罗雀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虞岁宁突然涌起了一股冲动,她想去看看那被捧得如此之高的‘活菩萨’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正当虞岁宁愣神之际,一道带着几分喑哑的声音响起:“姑娘,打扰了,可否往旁边挪动一点?”

眼前青年衣着朴素,却又十分整洁干净,怀里抱着一个箱子,看样子是旧物什之类的,地上散了几张书卷,恰巧就在虞岁宁裙边。

“抱歉。”虞岁宁忙后退几步,顺便伸手捡起了书卷,拿起后她才发现这几张并非什么书卷,而是一些私下所作的策文,字迹隽秀,刚劲有力,笔画锋芒毕露,却也不失圆润,绝非寻常读书人能作。

青年接过策文,道了句“多谢”就开始弯腰打开旧箱子,一样一样地掏出来摆开。

“公子是要出卖?”从欢问道。

青年笑了一下,刚才还有些冷淡的气质一下子消散了,但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丝丝的坚毅:“嗯,家中逢难,这些东西都没有用了。”

“为何不送当铺?”虞岁宁出声问。

他无奈地摇摇头:“都是些老物件,当铺不收。”

话罢,他仍旧弯腰将东西继续摆开,其实也是的,这些大都是些木质的盒子之类的,偶尔也夹杂着一些旧书,都是些寻常之物。

忽然,虞岁宁看到一个红木小盒,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她伸手拿起,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有一颗绿色的佛珠,不知是什么材质,掂起来沉沉的。

“公子可否将此物卖与我?”虞岁宁问。

青年瞧了一眼,温声道:“此物是我父亲年轻时从西域所得,姑娘想要,自然可以。”

正在此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了将要被虞岁宁收起来的盒子:“此物不凡,公子难道不应客比三家吗?”

来人一身素色锦袍,腰间别着一块只剩一半的残玉,见虞岁宁看向他时,微一点头,桃花眼弯了弯。

客比三家?从来只听说买家买货货比三家,还从未听说过客比三家的道理。

“公子未免过于不厚道了吧。”虞岁宁毫不客气地回道。

男人却并未回答她,而是转头对卖东西的青年道:“季公子大才,却受困于家境,我能出更高的价,对季公子而言,岂不更好?”

青年闻言一愣:“你为何认识我?”

男人一哂,捡起一张策文:“芳词洒清风,藻思兴文澜。季文澜公子的大名柳州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季文澜思忖了一下,又道:“即是如此,也是这位姑娘先来,万事都有先来后到的道理。看公子也是个读书人,这点道理应该懂吧。”

男人忽地笑了一下,明明是温和的气质,却总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偏执感,他缓缓道:“看来季公子铁定了心,我再在这待着也说不过去了,如此,虞姑娘,我们改日必定要好好聊聊才好呢。”

话罢,他深深地看了虞岁宁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虞岁宁被他突然一点,瞬间想起了那天晚上的黑衣人,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眼神,身上仿佛有一股冷气在往五脏六腑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