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膳堂
杨典洲负手而立，俯视一众纨绔子弟。
“馆主刚才强调过，这里不问出身，所有人都将得到平等的教育。”
“不管你是谁的儿子，还是谁的孙子，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从走进这个门开始，就彻底忘掉你们在外面的身份。”
“接受不了这里的规矩，现在站出来，我给你们十个数的时间。”
随口说完，他背过手去，开始倒计时。
陆远自然明白其中用意。
长风武馆这是在立威，五百多个新学员之中，至少有九成是各大门阀的二代、三代，如果规矩立不住，日后根本无法管束，最终结果就是砸自己的招牌。
自行离开的机会也是给双方台阶下，场面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陆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众人的反应。
众学员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第一个走出队伍，不少人稀稀拉拉紧随其后。
杨典洲看到最后一个犹豫不决的离开队伍后，才慢慢念出倒计时的最后那个“一”字。
拥挤的队伍渐渐变得稀稀拉拉，至少有一百多个离开这里，其他人也有迟疑犹豫的，终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训练尚未开始，已经有五分之一的人畏难退缩了。
习武，果然是千军万马独木桥。
眼见众人离开，杨典洲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点名。
其余人要么心志坚定，要么出身寒微，再没有人敢多说半个字，老老实实地听候安排。
“陆远。”
“到。”
杨典洲的目光望过来，在他的身上停留的时间明显比别人更久一些。
“你去擎天堂报道。”
陆远愣了下，刚才姓方的小胖子叫嚣着不去擎天堂，显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本以为自己带着推荐令而来，就算不分到讲武堂，起码也是其他数一数二的堂馆吧，难不成从尖刀组直接分到了鱼腩组？
可是现在，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沉声应了句：“是。”
……
“咬破手指！”
“嘶……”
鲜红的血珠从指尖滚落，砸在一块黑色的木牌上，很快便渗透其中。
陆远来回翻看这牌子，牌身由黑木制成，无论是做工还是材料，和推荐令比起来都相去甚远。
牌面正面写着“长风”二字，背面则是他的名字和编号“九五二七”。
“这是你的令牌和训练服，如果不合身的话可以更换，现在去换衣服然后在门口集合。”
“谢谢。”
陆远接过行李，转身走进更衣室。
这里的味道并不算好闻，这一届分到擎天堂口的学员有二十一个，个个都是长风商盟各个分部推荐上来的学徒。
打铁的、制皮的、卖货的、炼药的……没有一个是门阀出身。
擎天堂完全是个臭鱼烂虾聚集地。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徐鹏也在其中，两人算是有个伴。
当印有“长风”二字的崭新武袍穿在身上时，包括陆远在内，擎天堂的新学员们仍难掩兴奋激动，摆出各种各样自以为帅气的姿势，好像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武师。
“速度快点。”门口传来孙师兄的催促。
众人像是罐头瓶里的黄桃，一个接着一个地滑出更衣室，神色紧张地站成两列。
孙师兄在前面领路，此时他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模样，整个人都严肃起来。
“各位都是自家人，盟里面的老规矩我就不再赘述，其他的手册上都有。”
“现在我带大家去吃饭，我再强调一下。”
“咱们武馆虽然管饭，但还是有区别的。”
“免费标准，就是最普通的吃食，管饱而已。”
“二十两标准，顿顿有荤食，大鱼大肉管够。”
“五十两标准，饭菜中有滋补药品，可以助益修行。”
“今天可以免费体验一次，明天开始收费。”
陆远嘴角抽动一下，想不到这里还有内购消费。
二十两银子可是普通家庭五六口一年的开支用度，在这就一个月的伙食费？
一个月五十两的伙食费更夸张，很多人一辈子都攒不够这么多钱。
况且……鱼肉管够。
不知道怎么，他恍惚想起从前挨饿的日子，还有街头巷尾的流民乞丐。
那时候的自己连一顿饱饭都没得吃，这里的二档伙食标准就已经鱼肉管够。
有时候，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还大。
孙师兄领着擎天堂的队伍向食堂出发，一边走一边解释这里的规矩。
“三个月时间，如果还是不能练就内劲，就说明没有习武天赋，只能离开这里了。”
“你们现在还只是记名学员，算不上武师，只有练就内劲打通第一个大穴，才能称为武师。”
“成为武师后，如果想要留在这里继续精进武艺，或者单纯想混口饭吃，就要完成武馆的公差。”
“习武离不开药物和宝具辅助，有钱可以自己买，没钱的可以去领取悬赏，赚取功勋来兑换奖励。”
“到了，都进去吧。”
陆远站稳脚跟，抬眼便看到一座恢弘的三层塔楼。
青砖碧瓦，门梁上高悬的牌匾明晃晃写着“膳堂”。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随着队伍走了进去。
这里就餐的学员、武师有很多，但却是静悄悄的，只有筷子和碗碟碰撞时，才会发出声音。
开阔的大厅之中，不同档次的伙食区域泾渭分明。
五十两档次的在二层阁楼上，俯视整座食堂，至于吃的是何种山珍海味，站在楼下的他们根本无从知晓。
一楼大厅则被划分成两个区域，二十两档次占据九成面积，免费区域则只有五六个圆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弟子。
陆远抬头看向二层阁楼，有些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每月吃饭就能耗费五十两白银。
移动的视线停在一个夸夸其谈的青年身上，看上去竟有几分眼熟。
“这不是财神爷吗？”
刺杀侯曜之前，他曾与陈奉安在白风酒馆有过一面之缘。
此时这个富家公子仍是一副讨好的模样，对着身旁冷面少女手舞足蹈，女孩却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这厮也太舔了吧！”
“富家公子爷当舔狗吗，难道不知舔狗不得豪斯的道理？”
所有新训学员都今天都拥有一次免费体验资格，可以体验一次二档或是标准。
陆远随着其他几个擎天堂的学员坐在一块，圆桌上摆着十几样色香俱全的美味餐食。
烤乳猪、溜肥肠、红烧肉、炸里脊……
众人望着满桌丰盛菜肴，皆是不停地吸溜口水。
“我说……哥几个，开吃吧？”徐鹏第一个拿起筷子。
“等一下！”一个马脸青年突然打断，露出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各位，我是永青钱庄推荐上来的伙计，武馆出门左转三百步，就能看见我们钱庄。”
“如果各位需要用银子周转，欢迎来我们钱庄，月利一成，量大从优。”
高利贷放到这来了！
武馆的人不出面管管吗？
陆远微微吃惊，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孙师兄。
却发现对方扭头看向别处，明显是故意的。
一伙儿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