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离魂探忆
白璃昏迷的第三天，祁天几乎没合过眼。
研学基地的医疗室内，白璃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得像睡着了一样。她手腕上的九星图案时隐时现，每当星光最亮时，眉头就会微微皱起，仿佛在经历某种无形的痛苦。
“还是老样子？“林玥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陈茯苓从武当山寄来的'安魂汤'。“
祁天接过碗，小心地扶起白璃，试图将药喂进去。但汤药刚碰到嘴唇就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了——白璃的灵体正在自我保护，拒绝一切外来物质。
“没用。“祁天沮丧地放下碗，“陈茯苓怎么说？“
“她说白璃这种情况属于'灵识离体'，普通药物不起作用。“林玥犹豫了一下，“但她提到一个古法...离魂茶。“
祁天猛地抬头：“让人灵魂出窍的那个？“
“嗯。“林玥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布袋，“这是配方，需要云华血茶为基础，加上龙虎山的'引魂符'和唐青的'窑变土'。但风险很大，如果一炷香内回不来...“
“就永远困在白璃的意识里。“祁天接过布袋，“我明白。“
林玥按住他的手：“你确定要这么做？我们可以等张清远从龙虎山回来...“
“没时间了。“祁天指向白璃手腕，九星图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看，已经蔓延到手肘了。陈茯苓的信里说，当图案覆盖心脏时...“
“灵体溃散。“林玥叹了口气，“好吧，我去准备茶具。“
......
子时整，一切准备就绪。
祁天盘腿坐在白璃床边，面前是一杯猩红如血的茶汤。唐青和苏清雨守在门外，林玥则负责计时和护法。
“记住，“林玥将一根特制的香插在香炉里，“无论看到什么，一炷香必须回来。香尽不归，魂魄永失。“
祁天点点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茶汤入口的瞬间，一股灼热感从喉咙直冲脑门，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他最后看到的是自己向前倾倒的身体，然后——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祁天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奇异的空间里。四周是无边无际的灰色雾气，脚下是由发光线条组成的网格，延伸到视野尽头。远处隐约可见九道青铜巨门，呈环形排列，每道门前都悬浮着一尊微型青铜鼎。
“白璃的记忆宫殿...“祁天喃喃自语。
他朝最近的一扇门走去。门上的青铜鼎感应到他的靠近，突然投射出一段影像——一个古老的工坊，数十名工匠正在铸造青铜器。影像中心站着个白衣少女，侧脸与白璃有七分相似。
当祁天试图触碰门扉时，青铜鼎发出嗡鸣，一道光幕浮现，上面是九个星位组成的图案，中央空缺。
「需要钥匙」一个声音在祁天脑海中响起。
祁天福至心灵，取出怀中的青铜残片——从司徒镜那里得到的那块。残片自动飞向光幕，恰好补全了中央空缺。青铜门缓缓开启。
门内是一个巨大的藏书阁，空中漂浮着无数书卷。祁天随手触碰一卷，书卷立刻展开，显现出一段记忆：
白衣少女跪在大殿中央，上方坐着一位头戴冠冕的老者。“白玥，天工司第三百代司造，今日授你星髓，承九鼎之秘。“老者手捧一团蓝光，按入少女额头...
记忆突然中断，祁天被弹回门外。第二道门的青铜鼎随即亮起，显示出另一个星位图案。
“需要不同的钥匙...“祁天环顾四周，发现远处雾气中有一点金光。走近一看，是白璃的桃木短剑，剑柄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与星位对应的纹路。
就这样，祁天在记忆迷宫中不断探索，每打开一扇门，就能看到一段白璃——或者说名为“白玥“的天工司司造的记忆。有些门需要实物钥匙，有些则需要解答谜题。随着一扇扇门被打开，拼图逐渐完整：
白玥作为最后一位司造，在周王室衰微时，奉命将九鼎之力分散封印。她将部分星髓之力封入自己灵体，其余则藏于九鼎之中。为躲避追捕，她多次转世，记忆也随之分散...
第七扇门前，祁天遇到了阻碍。这扇门需要“心之钥“，而他找遍周围都一无所获。香已经烧了三分之二，时间所剩无几。
“心之钥...“祁天突然想到什么，从怀中取出白璃为他画的那把白扇。扇面上的泰山日出图发出温暖的光芒，恰好映照出门上的锁孔形状。
门开了。
这段记忆格外清晰：白玥被追兵围困在山崖边，她将最后一丝星髓之力注入随身的折扇，然后纵身跃下悬崖。下落过程中，她念动咒语，灵体与扇子合二为一...
“原来如此。“祁天恍然大悟，“白璃的前世是天工司司造，她的灵体一直依附在扇子上，直到遇见我...“
最后两扇门同时亮起。祁天选择了第八扇，门上的谜题是“以血为契“。他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锁孔上。
门内是白璃成为扇灵后的记忆碎片：数百年来，她先后侍奉过七位主人，每位都是折扇大师，但无人能唤醒她深处的记忆...直到遇见祁天。
香即将燃尽，祁天冲向第九扇门，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门上的青铜鼎投射出一行字：
「唯九鼎齐聚，方开此门」
“该死！“祁天捶打屏障，“白璃！听得到吗？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没有回应。整个记忆空间开始震动，雾气变成暗红色，像是血液在水中扩散。祁天知道，这是白璃灵体即将溃散的征兆。
他拼命回忆前八段记忆中的线索，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祁天展开白扇，将血抹在扇面上，然后按照记忆中白玥的手法结印：
「天工司命，九鼎镇疆，星移斗转，道法自然！」
扇面上的泰山日出图突然变成了一片星空，九颗主星熠熠生辉。第九扇门前的青铜鼎感应到这股力量，缓缓开启一条缝隙。
祁天挤进门内，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停跳——白璃的灵体被九条锁链缠绕，悬在半空中，每条锁链都连接着一尊青铜鼎的虚影。她的手腕上，九星图案已经蔓延到肩膀。
“白璃！“
被锁链缠绕的白璃抬起头，眼中没有认出祁天的神色：“何人擅闯司造记忆核心？“
祁天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不是现在的白璃，而是她最深处的“司造“人格。
“我是祁天，来带你回去！“他试图靠近，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开。
“祁？“白璃——或者说白玥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金陵折扇祁家？“
“对！你想起来了？“
锁链哗啦作响，白玥的表情痛苦地扭曲：“九鼎...危险...不能齐聚...梼杌的阴谋...“
香即将燃尽，林玥的呼唤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祁天顾不得许多，冲上前抓住一条锁链。接触的瞬间，庞大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
周王室衰微时，梼杌蛊惑了部分天工司成员，企图利用九鼎之力重铸天地秩序。白玥作为司造，将九鼎封印并分散，自己则带着控制星髓的秘法转世。周家世代追寻九鼎，就是为了完成梼杌未竟之事...
“祁天！回来！“林玥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
祁天用尽全力扯动锁链，但它们纹丝不动。眼看白璃的灵体越来越透明，他做出一个疯狂的决定——将白扇抛向空中，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扇面上！
“以我之血，解尔之契！“
扇面瞬间吸收了血滴，化作无数光点融入白璃的灵体。锁链一根根断裂，青铜鼎虚影发出不甘的嗡鸣后消散。白璃的身体缓缓落下，被祁天稳稳接住。这一次，她的眼神恢复了清明。
“祁天？“她虚弱地触碰他的脸，“你怎么在这里...“
“带你回家。“祁天紧紧抱住她。
最后一缕香灰落下。
......
祁天猛地坐起，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了后背。他仍然在医疗室里，林玥和唐青正焦急地看着他。窗外，东方已经泛白。
“成功了？“林玥递来一杯温水。
祁天顾不上回答，转头看向病床。白璃的眼皮正在轻轻颤动，然后缓缓睁开。她手腕上的九星图案已经消失，只在原先的位置留下一个小小的星形印记。
“欢迎回来。“祁天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
白璃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祁天身上：“你看到了...全部？“
祁天点头：“足够多了。“
白璃试图坐起来，被林玥按住：“别急，先喝点水。“她识趣地拉着唐青退出房间，“我们去准备早餐。“
等门关上，白璃才低声开口：“现在你知道了，我不是什么扇灵，而是一个...怪物。“
“你是白璃。“祁天坚定地说，“前世是谁不重要。“
“但那些记忆...那些责任...“白璃痛苦地闭上眼，“九鼎正在苏醒，梼杌的追随者也在行动。作为司造，我必须...“
“我们一起面对。“祁天打断她，“就像三年前一样。“
白璃望着他，眼中泛起水光：“你不明白。如果九鼎齐聚，而我控制不住体内的星髓...“
祁天突然俯身，轻轻吻了她的额头。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白璃睁大了眼睛。
“听着，“祁天直视她的眼睛，“你是白玥也好，白璃也罢，对我来说，你就是你。天工司、九鼎、梼杌...我们一起解决。“
白璃的眼泪终于落下。她伸手想说什么，医疗室的窗户突然爆裂！一个黑影闪电般掠入，直奔白璃而去！
祁天本能地扑向白璃，但还是慢了一步——黑衣人一手刀砍在白璃颈侧，她刚恢复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黑衣人单手抱起白璃，另一只手掷出三枚飞镖，将冲进来的唐青和林玥逼退。
“放下她！“祁天展开折扇，但黑衣人已经跃上窗台。
月光下，黑衣人首次开口，声音沙哑如故：“想要她，带青铜鼎来洛阳交换。三天后，子时，应天门遗址。“
说完，他纵身跃出窗外。祁天冲到窗边，只见黑衣人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晨雾中，速度快得不像人类。
“该死！“祁天一拳砸在窗框上。
唐青检查着地上的飞镖：“和泰山那个是同一个人。“
林玥捡起飞镖下压着的一张纸条，上面画着简单的图案：九尊鼎围成一圈，中央是一个长着翅膀的怪物——梼杌。
“破军组织...“祁天咬牙切齿，“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唐青卷起袖子，窑变纹不知何时已经蔓延到肩膀：“不管他们要什么，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准备。“
祁天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握紧了手中的白扇。扇面上，泰山日出的图案旁边，那片星空依然清晰可见。九颗主星中，有五颗特别明亮——正是他们已经知晓位置的五尊鼎。
“不，我们不止有三天。“祁天眼中闪过决然，“我们有九鼎的线索，有白璃留给我们的星图...“
他展开扇面，星光映照在脸上：
“是时候主动出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