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灵根化凡
洞府深处青玉案前氤氲缭绕，元禾盘膝而坐，三花虚影于庆云中沉浮。方才与桃花仙子、牛三道人和石灵道人三位道友论道时所言种种，此刻倒映在琉璃盏中泛起阵阵道韵涟漪。
“终究是沾了混沌青莲的遗泽。“元禾抚过案头九禾稻穗，金纹叶脉间流转着先天乙木精气。元禾本相乃混沌青莲残根一株九穗禾，与那炎阳麦同承半道混沌青莲本源。三花聚顶时取本命九禾稻与炎阳麦之实，精之花得混沌火种淬炼，气之花受青莲遗泽温养，倒是契合洪荒“万法归源“之道。
垂眸内视，识海深处浮现当年破境之景。九禾稻扎根混沌的虚影与炎阳麦赤金穗芒交织，两股同出青莲的本源清气自丹田蒸腾而起。精之花如赤玉雕琢，气之花似青金流转，若非借了混沌灵根同源相生的造化，怕是在凝形刹那便要崩碎三成道基。
“终究是取巧了。“元禾轻叹，掌心浮现三十六枚先天子株虚影，若非当时三十六株先天子株燃尽本源献祭，恐怕连八品三花的门槛都摸不着。
彼时千万子株献祭，每一粒稻壳剥落都在他元神刻下裂痕，证道八品三花，看似煌煌气象，实则是将本命九禾稻与三十六先天子株尽数献祭，借混沌青莲同源之力强开天门。
最凶险当属神花将绽之时，元禾望着掌心流转的功德金光，当日若非补全人族境内地脉得天道垂青，修补地脉山水时积攒的功德金光突然倒灌紫府，此刻他怕是连七品都难圆满。
云纹铜镜映出青年道人身影，看似寻常的道体下蛰伏着先天神魔独有的造化气机。“先天神魔的造化，终究非后天可及。“元禾身后浮现九重稻影，最深处隐约有株擎天青莲摇曳。他这根脚虽不及三清准提等顶尖先天神圣，却也比寻常先天生灵多三分混沌气韵。那些后天修士纵使寻得先天灵物洗练道体，终究改不了泥丸宫里那缕浑浊的后天气息。
洪荒天地最重根脚，后天修士纵使得了先天道体，终究是画虎画皮难画骨。便如那后天灵宝与先天灵宝，一字之差便是云泥之别——前者尚可祭炼，后者却是开天时便定下命数。
案上玉简忽明忽暗，记载着万载来尝试逆转先天之法。元禾指尖抚过“血祭““夺舍“等斑驳字迹，最终停在“本源蜕变“四字上。
水木清华幡忽然绽放清光，映得满室生辉，却照不亮那行早已黯淡的批注：先天位格，非造化不可成。先天道体可修，先天根脚难求。多少金仙呕心炼就的先天之体，在他这具由先天本源清气凝成的肉身面前，终究是描红般的拙劣摹本。
青冥洞府内霞光流转，元禾真人自九窍玲珑榻上睁开双眸，周身三花虚影明灭不定。方才紫府中一道玄黄气机翻涌，却是与桃花仙子论及“灵根化凡“之法时种下的因果。
“青松童儿。“元禾轻叩玉磬，洞天外霎时垂落千条碧绦，化作青衣道童跪拜于地。“且守好洞府禁制，为师欲往木部巫祝殿走一遭。“
但见元禾广袖轻扬，足下生出五色祥云，云纹中隐现青龙衔芝之相，所过之处枯枝抽新芽。须臾间已至木部巫祝之殿所在，巍峨殿宇通体青玉雕成，檐角悬挂的八十一枚木德铜铃正随罡风奏响太古之音。巫祝殿穹顶垂落万千青藤，每根藤蔓皆篆刻着句芒祖巫真言。
殿前值守的虬髯力士慌忙俯首：“副殿主来得不巧，麻衣殿主正与三十六洞执事推演春瘟劫数。“元禾颔首不语，静立九丈青玉阶前观想周天。但见殿中青铜巨鼎吞吐青烟，隐约传来麻衣道人浑厚道音：“...三劫之后当有九瘟现世，尔等需以九节菖蒲...“
“见过副殿主。“殿中修士出时，元禾注意到他们袖口绣着的苍龙纹愈发黯淡。元禾颔首回礼间，瞥见他们袖口沾染的尘土正泛着五色光——这是刚从不周山回来的迹象。
待得诸执事鱼贯而出，元禾方踱入大殿。麻衣殿主盘坐五色蒲团之上，头顶庆云中显化万千灵植虚影，见元禾前来，眸中精芒一闪：“道友眉间清气流转，可是参悟了神农陛下所托之事？“
元禾抚须长叹，周身流转的乙木青气化作万千藤萝虚影，广袖垂落青玉案前，指尖摩挲着先天菩提子雕琢的茶盏。殿外扶桑木的灵雾漫过青铜兽首门环，在他银丝暗绣的鹤氅上凝结成霜。：“星辰流转自有定数，然凡草无灵，难窥天机。而诸天凡草何止兆亿之数，若如无头玄蚁般莽撞寻之，便是耗尽三灾九劫亦难成事。我辈若以元神照彻三千世界，当知不通灵性之物如同顽石入水，纵使河图洛书也难推演其踪。“
他掌中浮现一方碧玉罗盘，盘面刻着二十八宿星轨，“然先天灵根自蕴混沌元气，以元神感应天地灵机，倒是能捕捉到先天灵根的道韵。譬如建木承天，蟠桃延寿。贫道昨夜参悟《青帝长生诀》，忽见灵台明光乍现——我木部十二元辰殿中藏有三十六卷《青帝灵籙》，录尽混沌初开时先天木源之气所化灵根。灵植通玄，凡人难承其泽。不若效法先天灵根自晦之道，以斡旋造化之术逆反本源，灵根化凡。“
殿中十二尊句芒神像突然眼放幽光，麻衣殿主手中量天尺“当啷“坠地：“道友是说，将三品紫纹参王削成凡间萝卜？把九转还魂草贬作路旁野蒿？“缠绕梁柱的祖巫青藤疯狂生长，转眼间结成先天甲木困阵。
元禾脚下自发蔓延出九禾道纹，抵住躁动的甲木之气：“正是要逆天改易灵根命数。那紫纹参王削去九成灵性，虽失了续命神效，强身健体之能反倒适合凡人躯体。“说着引动腰间青木符诏，殿顶垂落的巫纹叶纷纷显化出灵植退化的推演轨迹。
麻衣殿主摄来片正在褪去灵光的梧桐叶，指尖巫火忽明忽暗：“道友好大的手笔！只是这灵根化凡之术，怕是要触动先天木行大道反噬......“话音未落，手中梧桐叶突然炸成齑粉，十二神像齐齐发出沉闷低吼。
“正因如此，才需借巫祝殿的万灵图录。“元禾屈指叩响身前青玉案，案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灵植名录，“以人皇气运为引，用巫族血祭之法逆推灵性本源，辅以我玄门斡旋造化之术方有一线生机。”
麻衣殿主起身望向殿外苍穹，但见北斗七星中的天权星明灭不定。“此事当奏请神农陛下定夺。“他翻掌收起案上玉简，简中飞出万千灵植虚影，“三日后月照建木之时，你我同往尝草台。“说话间，殿中七十二根蟠龙柱上的龙睛次第亮起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