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人在家中坐,媳妇天上来
人在家中坐,媳妇天上来。
这大概就是周维岳现在的心情了。
李卓手里捧着的那大红色文书,竟然是“聘书”!
当然,这词儿用在周维岳身上不是那么合适。
但事情的经过用“聘书”俩字儿却恰如其分。
考虑到周维岳父母早年便已经去世,家中也没个长辈,于是,萧忠便仗着自己“长官”的身份大包大揽,既当男方家长,也是女方家长,独力把这聘请的流程给走完了!
是的。
这“聘书”上的男女双方,便是周维岳和萧忠的孙女!
虽然,周维岳甚至都没见过萧忠的那位孙女,只是通过“聘书”上女方的名字知道了自己那位媳妇名唤萧令仪。
但……
“父母”之命已有,媒妁之言也存,这就意味着俩人已经定亲完毕。
只要等到周维岳年满十六,就得正儿八经的迎娶那位媳妇儿过门了!
“那可是萧布政使的孙女呐!并且可不是什么庶出的女儿,乃是萧布政使长子发妻的女儿!”李卓满脸激动的报喜。
周维岳俩眼一黑。
自己的人生大事就这么定了?
可回头一想,这年代的人生大事可不就是这么草率么!
尤其是自己这种父母不在的人,但凡是个沾点关系的长辈那么一开口,这辈子也就敲定下来了。
除非周维岳现在跑去应天,找那位关系更亲近一点的“马姨娘”亲自开口回绝,估摸着才能扭转这桩婚事。
但周维岳这会儿敢往应天跑么?
所以……
现在周维岳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位没过门的媳妇儿千万别长成个歪瓜裂枣了。
不过她既然能是萧家这种名门望族之后,想来相貌也差不到哪儿去。
“难怪那老梆子这次对我态度这么好呢!我还以为是我税粮这事儿办的漂亮,合着那是看孙女婿的眼神呢!”周维岳忍不住腹诽。
之前在萧府的时候,周维岳就觉得萧忠对自己有些不一样了,上回没说的话,这次也都没再藏着掖着。
周维岳一开始还以为萧忠是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了,现在看来……
还真是自己人了!
自个儿以后可真就跟萧忠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短暂的思索后,周维岳也想通了这件事的关键。
萧忠把他孙女嫁给自己无外乎就两个原因:
其一便是利益捆绑,如今的周维岳也算得上是个“钦差”了,表面上是去翻修济南府学,但实际上是为山东这十来年的税粮翻旧账,这时候萧忠自然要把周维岳和他绑在一起。
至于这其二……
自然是周维岳展现出了自己的能力。
无论是之前推测出董彦杲在税粮上埋的坑,还是之后想出来的对策,都让周维岳有了被拉拢的价值。
否则即便周维岳领了钦差的活儿,作为整个山东的一把手,萧忠也不必把他放在眼里。
说白了,这也就是一场利益和政治的捆绑。
当然,这事儿对周维岳来说肯定算得上是天大的好处。
毕竟他一个七品知县,却因为结亲的事儿攀上了正二品大员,可以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所以……
还是那句话,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位萧令仪可千万别长成了什么歪瓜裂枣的模样。
“令仪令色,小心翼翼……倒是跟老爷我挺般配!”
周维岳咧嘴一笑。
自打朱标揭示过周维岳名字的出处后,周维岳就没少翻阅过相关的书籍,这“令仪”二字便是取自《诗经·大雅·烝民》中的这么一段。
这小心翼翼,可不就是周维岳的“为官指南”么!
“对了!”周维岳脸色一急:“你可知萧家的这位千金,如今年岁几何了?”
“老爷,您糊涂了!这上边不是写了么!”李卓指着文书上回答。
周维岳迎眼看去。
“仰闻贵府令媛萧氏令仪,年方将笄,德容兼备,夙娴内则,誉满乡闾……”
十四岁。
甚至估摸着还是虚岁。
周维岳又是俩眼儿一黑。
……
不管怎么说,日子还是要过的。
周维岳又回归到了丘县繁琐的政务当中去。
知县官职虽小,但要做的事儿却一点不少,就好比这个冬日,周维岳不仅需要备荒仓储,检查常平仓、义仓存粮,确保冬季饥荒时可开仓赈济。
还需要恤养孤贫,监督惠民药局发放御寒药材,防治风寒疫病;宣扬冬防缉盗,每夜派衙役巡查,并令里甲长互相监督。
更要利用农闲征调民夫疏浚河道、加固堤坝,预防春汛等等……
除了这些基础的民政事要外,礼制与教化同样不能落下。
冬至之日还需要主持“乡饮酒礼”,表彰孝子节妇,强化儒家伦理,向百姓宣讲朱元璋的训诫,防止“惰民”滋事。
等等……
好在的是身边有李卓帮忙,否则光是这些政事就能让周维岳忙的晕头转向。
整个冬日,丘县除了牢房里关进去了些许个偷盗的贼人,倒也无大事发生。
……
洪武十一年,正月初五。
除夕“假期”结束了,衙役们和师爷李卓也陆续回到了丘县衙门。
大明王朝公职人员过年的法定假期为五日,但实际上洪武年初,因老朱厉行吏治,实际休沐的时间灵活,且不得擅自离任。
不过这点对于周维岳来说倒没什么影响。
孑然一身的周维岳待在哪儿,哪儿便是家。
唯一有些凄苦的就是,大过年的周维岳只能独自守着空荡荡的衙门。
这时候的周维岳的确就有了几分组建家庭的念头。
好在的是,周边住得近的百姓们会惦记着周维岳为官清廉,是个为民的好官,纷纷在除夕前夕送些家里的咸菜萝卜什么的,让周维岳的年过得不至于太清冷。
但如今开春了,也就意味着周维岳又得离开丘县了。
要去主持济南府学的翻修了。
“李卓,县衙里的事儿还是你盯着些,若是有拿不准的,便写信遣人送到济南府来。”周维岳身子藏在马车里,探出个脑袋向李卓叮嘱。
初春的天还有些冻人,但已然不似冬日那般酷寒。
“老爷!您走好!”
一众衙役们念念不舍,但不知道谁起哄喊了一声“老爷早些把夫人迎回来”,一时间,起哄声此起彼伏,竟将离别的愁绪也吹散了几分。
周维岳将头缩回马车里。
竟也有些期待自己那未过门的媳妇儿长啥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