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破碎预兆
沙漠的日出本该壮丽绚烂，但宁远眼中只剩下一片模糊的金红色。他的“黄金瞳“过度使用后遗症开始显现——视线边缘出现黑色斑点，像墨水般缓慢扩散。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的刺痛，仿佛有人在他肺部撒了一把玻璃渣。
“宁远？“林雨晴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医生到了。“
宁远眨了眨眼，强迫自己聚焦。他们临时驻扎在沙漠边缘的一个小村庄，苏文山联系的医疗队半小时前刚刚抵达。现在，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医生正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便携式超声波设备。
“我需要检查你的眼睛和内脏。“医生说，语气平静得有些刻意，“苏先生说你可能受到了某种辐射。“
宁远下意识地看向林雨晴。她站在帐篷门口，阳光透过帆布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三天前从天机城死里逃生后，她几乎没有离开过他身边，即使现在，她的手指仍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那块残缺的玉佩——曾经镶嵌着天眼钥匙的容器。
“需要我出去吗？“林雨晴问，但眼神已经表明她哪儿也不打算去。
医生调整着设备：“最好是...“
“她留下。“宁远说。他需要她在场。不仅仅因为信任，更因为如果情况真的如他预感那么糟，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单独面对。
检查过程比预想的漫长。超声波探头滑过他的胸膛时，医生的眉头越皱越紧。当检查到眼部时，那个小型扫描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医生差点失手摔了设备。
“这...不可能。“医生盯着显示屏，声音发颤，“你的虹膜结构...还有内脏...它们在...“
“结晶化。“宁远平静地接话，仿佛在讨论别人的身体，“我知道。“
林雨晴猛地抓住帐篷支柱：“什么意思？“
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他的器官组织正在转化为某种晶体结构。我从医二十年，从未见过这种情况。按照这个速度...“他犹豫了一下，“三个月后，他的心脏和肺部将完全失去功能。“
帐篷里一片死寂。宁远听见林雨晴的呼吸停滞了一秒，然后是压抑的抽气声。他不敢转头看她。
“有什么治疗方法？“林雨晴问，声音出奇地冷静。
“常规医学手段...恐怕无效。“医生小心地选择着词汇，“需要找到病因。苏先生提到某种古代文物辐射？“
宁远坐起身，慢慢扣上衬衫纽扣：“谢谢您，医生。请别把诊断结果告诉其他人。“
医生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离开。帐篷帘子落下的瞬间，林雨晴的双手已经捧住宁远的脸，强迫他直视她。
“你早就知道。“她声音颤抖，“在天机城你就知道了，是不是？“
宁远的“黄金瞳“不受控制地闪烁了一下，瞬间看穿了她强装的镇定——她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心跳快得不正常，血液中肾上腺素浓度飙升。他多希望自己此刻看不清这些细节。
“我看到了...可能性。“他轻声承认，“黄金瞳的过度使用会消耗生命力。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林雨晴松开他，转身抓起桌上的水壶狠狠砸向帐篷角落。水花四溅，她肩膀剧烈起伏：“所以这就是结局？我们拼死阻止了大星师，结果你还是要——“她哽住了，说不完那个词。
宁远想抱住她，但胸口的剧痛让他动作一滞。这个细微的破绽被林雨晴敏锐地捕捉到，她立刻回到他身边，手轻轻按在他胸前。
“疼？“她问，声音柔软下来。
“有点。“他承认，“但看到你发火更疼。“
这个拙劣的玩笑换来她一个湿润的微笑。林雨晴深吸一口气，手指抚过他胸前的金色晶体——现在它已经有一半变成了不透明的白色，就像他正在结晶化的内脏。
“一定有办法。“她坚定地说，“天机城虽然塌了，但苏文山记录了大量资料。还有那块黑色通灵玉——“
“黑色通灵玉？“宁远皱眉，“什么黑色通灵玉？“
林雨晴愣了一下：“你没看到？在天机城中央控制室，墙上有一幅星图，十二颗白色星星围绕一颗黑星。苏文山说那可能代表十二块普通通灵玉和一块核心碎片。“
宁远心跳漏了一拍。他最后的记忆碎片中确实有这样一个图案，但当时情况危急，他没来得及细想。如果真存在第十三块碎片，而且是控制其他碎片的核心...
帐篷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王铁低沉的声音：“老板，有个外国女人找上门来，说是关于通灵玉的事。“
宁远和林雨晴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三秒后，帐篷帘子被掀开，一个红发女子大步走了进来。她约莫三十岁出头，穿着沙漠旅人少见的修身西装，腰间却别着一把古董左轮手枪。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脖子上挂着的吊坠——一块漆黑的菱形晶体，在阳光下不反射任何光线。
“宁先生，林小姐。“女人用略带口音的中文说，“我是艾琳·卡特，大英博物馆神秘文物部顾问。“她举起黑色吊坠，“我想你们会对这个感兴趣。“
宁远的“黄金瞳“自动激活，但当他试图透视那块黑晶时，一股尖锐的疼痛直刺大脑，迫使他立刻关闭了能力。黑晶似乎能吸收“黄金瞳“的能量！
艾琳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嘴角微扬：“没错，它免疫你们的'特殊能力'。这是第十三块通灵玉碎片——'暗星'，能够吸收其他十二块的能量。“她环顾四周，“介意我坐下说吗？我带来了关于你们身体状况的重要信息。“
林雨晴警惕地挡在宁远前面：“你怎么知道他的身体状况？“
艾琳从容地拉过一把折叠椅坐下：“因为我研究'瞳师'文明二十年，见过七个像宁先生这样的案例。“她直视宁远的眼睛，“器官结晶化，能力失控，最终在剧痛中死去。无一例外。“
帐篷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宁远感到林雨晴的手瞬间冰凉。
“你有治疗方法？“宁远直接问道。
艾琳把玩着黑晶吊坠：“方法就在这块'暗星'中。它能暂时吸收你体内过剩的能量，延缓结晶化。但要彻底治愈...“她停顿一下，“需要找到'瞳师'的故乡。“
“故乡？“林雨晴皱眉，“天机城不就是——“
“天机城只是一艘搁浅的科考船。“艾琳打断她，“根据我的研究，全球共有十二处类似遗迹，分布在一条特殊的能量线上。而这条线的终点...“她从内袋取出一台平板电脑，展示了一张世界地图，上面标记着十二个闪烁的光点，“指向西伯利亚北部的一个坐标——那里可能是'瞳师'文明真正的发源地。“
宁远盯着地图，心跳加速。如果艾琳说的是真的，那么天机城只是冰山一角。更令他不安的是，地图上有三个光点正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包括他们刚刚离开的天机城位置。
“这些红色标记是什么意思？“他问。
艾琳的表情首次变得严肃：“意味着这些遗迹正在被激活。有人正在收集通灵玉碎片，试图重启系统。“她看向宁远，“你们在天机城阻止了大星师，但他的追随者仍在活动。而且...“
她的话被帐篷外突然的骚动打断。王铁的怒吼，秦月的尖叫，然后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宁远刚站起身，帐篷帘子就被猛地掀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脸上戴着熟悉的星形面具！
“星辰之眼！“林雨晴惊呼，本能地护在宁远身前。
但面具人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缓缓摘下面具，露出布满疤痕的脸，然后单膝跪地：“真瞳师大人，我是'守夜人'派系的霍克。我们救出了叶监督，她请求立即见您。“
宁远震惊地看着这个自称“守夜人“的男子。叶凌空没死？而且“星辰之眼“内部竟然存在反对大星师的派系？
“叶姐还活着？“林雨晴急切地问，“她在哪？“
霍克指向村外：“在驼队营地。她伤势严重，但有些事必须亲口告诉你们。“他警惕地看了一眼艾琳，“只限你们两人。“
艾琳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去检查我的装备。不过宁先生...“她意味深长地拍拍装有黑晶吊坠的口袋，“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时间不多了。“
等艾琳离开后，宁远低声问林雨晴：“你觉得可信吗？“
林雨晴摸了摸胸前的玉佩：“玉佩有反应...很微弱的共鸣。我觉得应该去看看。“
宁远点点头，转向霍克：“带路吧。但如果有任何陷阱——“
“以星月为誓。“霍克郑重地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纹身——不是大星师派系的全星图案，而是星月交辉的设计，与叶凌空的一模一样。
村外半公里处，一支由七只骆驼组成的驼队驻扎在沙丘背风面。几个同样穿着黑袍的人正在搭建临时帐篷，他们看到霍克带着宁远和林雨晴过来，纷纷行礼致意。
最大的帐篷里，叶凌空躺在一张简易担架上，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苍白如纸。但令人惊讶的是，她手腕上的星月纹身现在呈现出金银双色，在昏暗的帐篷内微微发光。
“叶姐！“林雨晴冲过去跪在她身边，小心地握住她的手，“我们还以为你...“
叶凌空虚弱地笑了笑：“差点就去见祖宗了...幸好'守夜人'一直在监视天机城...“她咳嗽几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听着，时间不多...大星师没死。“
宁远浑身一僵：“确定？“
“百分之百。“叶凌空艰难地撑起身子，“驼队在天机城完全塌陷前检测到能量波动...有人用通灵玉传送走了。“她抓住宁远的手，“更糟的是...组织已经分裂。大星师的追随者控制了大部分资源...他们正在全球搜寻其他遗迹...“
这与艾琳的说法吻合。宁远皱眉：“目的是什么？大星师的天眼计划已经失败了。“
叶凌空摇摇头：“天眼只是工具...真正的计划是'升维'...“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绷带上渗出新鲜血迹，“霍克...给他看...“
霍克从怀中取出一个金属圆筒，拧开盖子倒出一卷古老羊皮纸。宁远小心地展开它，发现是一幅精细的星图，中央有一个与天机城“天眼“极为相似的装置，但规模大了数十倍。
“这是...“
“'瞳师'文明的终极武器。“叶凌空气息微弱地说，“激活十二处遗迹的能量...可以在地球轨道形成人造星环...强行推动整个星球进入更高维度...“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大星师疯了...升维过程会杀死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
宁远的“黄金瞳“突然不受控制地激活，羊皮纸上的图案在他眼中立体起来，展现出恐怖的未来图景——城市崩塌，海洋沸腾，无数人在能量风暴中化为灰烬...
“宁远？“林雨晴担忧地碰了碰他的手臂，“你的眼睛...“
宁远猛地合上羊皮纸，切断幻象。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我们必须阻止这个计划。其他遗迹的位置——“
他的话戛然而止。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刺穿太阳穴，“黄金瞳“自主启动到前所未有的强度。视野中，帐篷、人影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尚未发生的未来片段——
林雨晴站在一个类似天机城但更大的大厅里，胸前玉佩发出耀眼蓝光。一个模糊人影从背后接近她，手中匕首寒光一闪...
“不！“宁远失控地大喊，幻象瞬间消散。他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双手抱头，林雨晴和霍克正惊慌地扶着他。
“又看到未来了？“林雨晴低声问，手指轻轻梳理他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宁远勉强点头，却说不出看到的景象。那个模糊的刺客是谁？什么时候会发生？如果告诉林雨晴，会不会反而促使未来成真？无数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
叶凌空虚弱的声音打破沉默：“你的能力...开始失控了...这是晚期症状...“她向霍克做了个手势，“给他...“
霍克取出一个小金属盒递给宁远。盒内是十二颗微型晶体，排列成星形。
“'守夜人'的能量稳定器...“叶凌空解释道，“暂时抑制能力暴走...但治标不治本...“
宁远拿起一颗晶体贴在太阳穴上，立刻感到“黄金瞳“的躁动有所缓解。他刚想道谢，帐篷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
“侦查哨。“霍克瞬间警觉，“有人接近。“
几秒钟后，一个“守夜人“冲进帐篷：“是'星辰之眼'的突击队！至少二十人，全副武装！“
叶凌空挣扎着试图起身：“带他们...从密道走...“
爆炸声突然震撼大地，帐篷剧烈摇晃。霍克一把拉起宁远：“没时间了！跟我来！“
混乱中，宁远抓住林雨晴的手，跟着霍克冲向帐篷后方。就在他们钻入一条隐蔽的地道时，宁远回头看了一眼——叶凌空平静地躺在担架上，手中握着一把银色手枪，金银双色的纹身发出耀眼的光芒...
地道狭窄黑暗，三人只能弯腰前行。身后传来更多的爆炸和枪声，但很快变得模糊。大约十分钟后，他们从一处隐蔽的出口钻出，发现已经来到村庄另一侧的峡谷中。
“沿着峡谷走到尽头，就能回到村子。“霍克气喘吁吁地说，“我的同伴会引开追兵。“
宁远握了握他的手：“谢谢。叶姐她...“
霍克的眼神变得坚定：“监督者知道自己的使命。“他递给宁远一个小型通讯器，“频率已设定，需要时联系我们。'守夜人'将全力支持真瞳师。“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黑暗中。宁远和林雨晴沉默地沿着峡谷前行，各自沉浸在思绪中。月光将峡谷染成银蓝色，宁远的“黄金瞳“在这种光线中又开始隐隐作痛。
“宁远。“林雨晴突然停下脚步，“无论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未来，答应我你不会做傻事。“
宁远望着她被月光勾勒的侧脸，想起幻象中那把刺向她的匕首，心如刀绞。他必须保护她，即使代价是疏远她。
“我答应你。“他撒谎道，同时暗自做了一个决定——从今晚开始，他必须独自承担这一切。艾琳的黑晶、叶凌空的情报、自己逐渐失控的能力...林雨晴卷入得越深，危险就越大。
峡谷尽头，村庄的灯火依稀可见。宁远不知道的是，在村庄最高的那栋建筑屋顶，一个修长身影正通过夜视望远镜观察着他们。那人手中的平板电脑上，十二个遗迹标记中有四个已经变成了危险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