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2章 镇关西
“小子,你站住,要命的话,就慢慢丢下武器!”
把总,谭凌飞,稍稍退了半步,挤进左右亲兵的护卫之中。
他紧张的左右看看,确认并无埋伏。
佛郎机人没有要救援刘季的意思,远在天边的港口没有异样,刘季仍然在官军包围,也听话的停下脚步并慢慢解除身上的装备。
优势在我。
谭把总挺了挺大肚子,将护卫弹开,神气十足的向前迈——
收回还未落下的大步,落在半脚掌前位置,摆出最威风的架势。
“逆贼,速速投降,本将还能暂时留你一命,否则,哼哼……”
把总话不说尽,用轻微转动的下巴,彰显自己的威胁。
“将军大人,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杀了,拿着人头一样去找朝廷领赏。”
一时间,群体响应。
“杀了他,杀了他……”
泼皮无赖们纷纷振臂高呼,却没有一人往前半步。
明朝官军被吵闹的人群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不停的看向把总,确认把总的是否有此意思。
直到谭把总暴喝一声,现场才恢复安静。
刘季可是摇钱树、登云梯,谭把总怎么舍得现在就杀了他。
擒住他,威胁他的船队交出金银财宝,然后再将这大反贼押赴京城加官进爵才是正理。当然,如果在此过程中,能刺激海盗们炮击前山寨,做出对抗官军和朝廷的举动。闹得越大,刘季的价值就越高,他才能得到越多的好处。
当然,砍掉刘季一两条胳膊腿,也不是不行。
这才是为官者的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一群没见识的垃圾,谭把总瞥了一眼周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还朝地上吐了一口。
这时,人群中突然挤出一人。
其膀大腰圆,脸上横肉比谭把总还多,穿着一件无袖开襟短褂,手中提着两把切肉刀,像极了《水浒》中被鲁智深暴打的‘镇关西’。
周围人看清来者样貌,连忙闪避,让出一条道。
就连那些负责保护谭把总的亲兵都有些犹豫,想要避开,但碍于把总老爷就在旁边,只能咬着牙尽力阻拦。
圣保禄大教堂大楼上,萨门托等人看清来人是山下恶霸郑屠,顿时感觉头疼。
先前,他们听了刘季的说法——官兵肯定要抓活的,再加上他们有信心,谭把总在和濠镜为敌和金钱之间二选一时,会痛快选择后者,放了刘季,不再纠缠。届时,他们也算多给了刘季一个人情,以后也方便商议胡椒价格。
但这个郑屠很可能会毁了一切。
这人最是无赖。
偏偏又人高马大,力大如牛,素来喜欢和有名望的强者打架,动不动就将人打残打废。方圆数十里无能制。偏偏每次被抓后,又会马上变成一幅笃信基督模样,在耶稣圣像面前痛哭流涕,表示愿意赔偿,也绝不再犯。
他都这都这样了,加之香山县衙总干涉,要求放人,修士们只能对其一番惩戒后,再把人放了。
尽管每次都被打得皮开肉绽,可这泼皮过不了半年,又准会皮痒了,再次找茬闹事。
不用说,这次准是盯上刘季了。
虽然刘季同样身材高大,但和郑屠一比,就好像麻秆似的。
刘季的勇武,在濠镜澳,还只是传说,无人见过,而郑屠的恶行,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真的很难不让人相信,刘季不会被打残。
“滚开,郑屠。”萨门托拔起一把枪,瞄准郑屠后,大声呵斥,“还不滚,就打爆你的脑袋。”
不曾想,郑屠只往塔楼上随意瞥了一下,然后擤一了把鼻涕,抹在油腻的鞋帮上。
萨门托被气得咬牙切齿,却始终没有真的开枪。
杀一个人,没事。
但是被有心人报到果阿总督那里,影响他的贸易舰队指挥官的身份,就不好了。
他把枪递给同在塔楼上的瘦猴,却被后者拒绝。
“四哥说,他能搞定,他就能搞定。”
其余修士们也不看好刘季,但还是纷纷摇头,让萨门托先别着急,等等再看。
教堂门外,刘季看到郑屠不讲究模样,着实厌恶,但也抓住时机,趁着众人被其吸引,又悄悄向前挪了两步,拉近了和明军长官的位置。
同时,也离那两个站得很近的火铳手远了一点点。
“将军大人,小的山下屠夫郑屠。早先这小子在集市甚是嚣张,比我郑屠还嚣张,抢了我的威风,小的早看他不顺眼了。小的愿意效犬马之劳,为您擒下此贼。”
郑屠随手一拨,将阻拦的士兵推开,趁势抹掉手上没擦干净的鼻涕,径直来到谭把总面前,拱手作揖。
谭把总虽然嫌弃其恶心,但见他态度恭敬,皱着眉问道:“如何拿下?”
噌噌……
两把杀猪刀相交,冒出一串串火星。
郑屠用他的行动表明了手段和决心。
可惜飞溅的火星没有引燃周边的火药,让刘季遗憾不已。
不过,谭把总却十分满意。
既是为了郑屠比刘季还高的魁梧和彪悍,更是为了其恭敬和主动性,心里谋划着,此间事了,就把这糙汉子收入营中,培养成一员猛将。
“勇士,稍安勿躁。”
谭把总没有理会人群中的唏嘘声,转向刘季,面带微笑,下了最后通牒。
“恶贼,本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还不投降,定叫你知道我等香山军民不是好欺负的,不是你这外人能招惹的。”
一句话,就把刘季和所有人划清界限,还把他打成了前来欺辱一方的恶霸。
围观的泼皮无赖被加持了‘正义’,像被戳中G点一样,变得兴奋、躁动。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这恶棍!”
“杀了他,抢了他的钱,他很有钱,随便就能丢出一个大银元。”
……
谭把总享受着操控‘民’意带来的快感,饶有意味的盯着刘季,也不说话,只等刘季下跪投降。
刘季挑起眉毛,招手示意对方快来。
“找死!”谭把总面若寒酸,一脚踹在郑屠屁股上,恶狠狠道,“把他给本官抓住,记住要活的,活的就行。”
这一脚来得突然,郑屠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眼中恨意如火山喷涌,却在脚步止住之时,自如切换成笑脸,大声回应:“小的领命!”
然后,抄起双刀,好似一头长着獠牙的黑皮野猪,横冲直撞而来。
刘季微微一笑,滑步闪躲的同时,高声喝道:“郑屠家人,一颗脑袋,100银元。”
话音未落,刘季已经侧身转向出现在郑屠后方,正要踹其膝盖后窝,却见郑屠好像早有预料般回首挥刀。
“说话当真?”人群中有人问道。
郑屠双眼红如灯笼,追着刘季猛砍的同时,嘶吼着:“我看谁敢?”
“有本将在此,我看谁敢放肆!”谭把总连忙阻止。
但已经晚了。
塔楼上,抛出了一大把银元,做实了人头换钱的买卖。
刘季躲开攻击,又追加一句:“胳膊,10银元;腿,10银元。”
瞬间,银元被争抢干净。
泼皮群中,人影晃动,一片哄闹。
官兵都开始动摇。
郑屠无法确定是否已经有人往山下去了。
那可是80两呀,一个人112两,全家7口人,加起来近千两银子。
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在郑屠心头,他不敢拿家人的性命做赌注,他彻底慌了,再也没有心思战斗,大喊着往山下冲。
但刘季哪里肯放过他,紧跟而上,一脚踢在郑屠后背,将其踹向了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