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浴足
曹操跟随福禄一路穿过复道，来到章德殿。
然而刚进到殿内，曹操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呆住了。
因为此时的皇帝刘辩，根本和他所预想在心中的样子完全不同。
一个人坐在那里，不仅正吃着点心，甚至脚还放在了那冒着热气的木桶里。
皇帝正在泡脚！
哪里有他心中半点明君的模样。
直到福禄回报完之后，看到曹操还直杵在原地，用手推了推他，曹操才回过神来，连忙伏在地上。
“臣典军校尉曹操，参见陛下。臣一时惶恐，唐突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曹爱卿快快起身。”刘辩虚抬了下手，轻松道：“朕听说在热水中加入些羊奶泡脚，有驱寒安神之效。”
“朕特地命人给爱卿也准备了一份，爱卿不妨试试。”
听到这番话，曹操才发现，果然在自己的右手边不远处，也放着个冒着热气的木桶，还贴心地在旁边放了个锦墩。
感情是为自己准备的？
曹操顿时觉得有些荒唐。
外朝那么多官员等在那里，就是为了等皇帝来举行朝会。
结果皇帝自己不去，反倒是在这里惬意地泡上了脚？
这要是让那些御史们知道了，弹劾的奏章，怕不是要把章德殿的殿门都给堵上。
“臣不敢。”
刘辩吃着手里，眼睛连看都没看曹操一眼，语气随便道：“曹爱卿是觉得自己才疏学浅，不敢接受朕的好意，还是担心外朝的其他官员会排挤爱卿，因而不敢接受朕的好意呢？”
“臣……”
曹操被刘辩淡淡的反问，整的心中一紧。
如果他是个御史，面对着这种问题，他自然有大把话可以说。
什么泡脚接见臣子非为君之道，不敢接受陛下好意，是担心陛下会成为当代桀纣……
这种类似的套话，他有100句不重样的可以说。
但曹操不是御史。
所以这种话他不能说。
反倒是作为皇帝，说出来的这几句话的背后，有没有更深的深意，才是他需要思考的。
思虑片刻之后，曹操正色道：“臣这几日匆忙，还没来得及洗脚，怕有些味道冲撞了圣驾，因而不敢。”
“哈哈。”刘辩哈哈一笑，“朕当是什么事？既然如此，朕恕尔无罪就是，曹爱卿现在可敢和朕同浴足也？”
“陛下都这么说了，臣有何不敢？”
曹操颇为硬气地说道。
说完他便径直走到那锦墩旁边坐下，伸手脱去了自己的鞋袜，随后抬脚对准木桶中央，直接将脚插了进去。
“嘶……啊~”
两只脚泡进木桶的水中，曹操只感觉整个人的灵魂都跟着升华了。
瞧着这一幕，刘辩的嘴角微微上扬，“朕传曹爱卿传的匆忙，爱卿应该尚未用膳吧。福禄，给爱卿拿盘桂花酥来。”
“臣谢陛下体谅。”
“朕今日未去上朝，不知朝中公卿们是如何议论朕的？曹爱卿可否和朕说说？”
将从福禄手中接过的桂花酥放在腿上，曹操道：“普通官员们都议论陛下不似人君。”
“大胆！”福禄先声喝道。
“无妨。”刘辩笑呵呵地摆了摆手，“那除了这些普通官员之外呢？”
“还有些官员体恤陛下，臣听着他们口中念叨着，是要回去为陛下祈福。”
“还有些官员则是在心中佩服着陛下。”
刘辩眉毛轻挑，捏了个桂花酥，放在嘴里嚼了两口，随意道：“哦？佩服朕什么？”
“自然是佩服陛下的手段。”
不等刘辩发问，曹操继续道：“陛下假借身体有恙之名拒绝上朝，其目的无非是拖延公卿们推举参录尚书事人选。”
“手段简单，效果奇高，自然为人所钦佩。”
“嗯……”刘辩脸上的笑意稍微收敛。
虽然没指望着自己的小心思能瞒住所有人，但就这么直接被曹操揭开，他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小难受的。
“爱卿这么会猜别人的心思，就不怕传出去，受人忌惮？”
曹操挺身道：“臣已经接受了陛下的好意，谁会忌惮微臣？”
“哈哈！”
确定曹操是真听明白了自己之前的几番话的意思，刘辩不由得又笑出了声来。
如今他最缺的就是自己的班底。
需要的，就是如曹操这般精明强干的。
“既然爱卿如此聪慧，不妨猜猜朕今日召爱卿前来，目的为何？”
曹操朝着刘辩遥一拱手，“臣虽聪慧，仍不及陛下之万一，实难猜陛下的心思。”
“哈——”
刘辩颇为满意地笑了声，道：“如今袁家谋逆，尤其是还有袁绍袁术两位主谋尚未缉拿归案，朕实在是寝食难安。”
“朕欲遣前将军董卓领兵，出兵汝南，捉拿二袁归案，只是古语有言，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粮饷一事，着实是让朕为难。”
听闻这话，曹操连犹豫都没犹豫，“臣愿为陛下分忧。”
“哦？曹爱卿有何良策？”
“袁家在朝中的故旧颇多，陛下宽宏，未追究这些人的罪责，这些人既然已经沐了皇恩，自然该为陛下及朝廷出力。”
“让这些人为大军开拔募集粮饷，便是臣的第一策。”
瞧了眼刘辩，见刘辩在那，用探索的眼神望着自己，曹操心中一突，连忙补充道：“臣自幼与那逆贼袁绍是玩伴，承蒙陛下宽宏，恕臣一死，臣愿首倡此议，出资一千万钱，以作军需。”
好嘛，一个曹操都能拿出一千万钱来。
虽然知道这后面必然有曹氏家族在为其资助撑腰，但刘辩还是不免有些眼馋。
“爱卿说的哪里话？”刘辩摆摆手道：“你能不隐瞒朕，这就是你对朕最大的忠。”
“何况你还要为朕分忧出力，朕又怎会要你的钱？”
“陛下！”曹操坚决道：“臣为首倡此议，自当以身作则，若是陛下执意不要臣的钱，臣也无从为陛下分忧。”
还有上赶着送钱的……
“既然爱卿执意如此，那便爱卿做主就是。”
从福禄手中接过茶盏，刘辩轻轻吹着茶沫道：“至于其他人，朕可以向爱卿做个承诺，只要那些人愿意证明自己仍然忠于朕，忠于大汉，朕就必不会亏待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