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金陵雾

秦淮河的画舫悬着素绢灯，将血月映成惨白。我摩挲着谢云澜给的玉骨哨，看它在水波中泛出磷光——这是用噬魂蛊宿主脊骨所制，吹响时会惊起方圆十里的渡鸦。

“姑娘要的鲥鱼脍。“船娘掀帘时腕间银铃轻响，雕花漆盘上却摆着支带血的袖箭。我认得箭尾的孔雀翎，正是春猎那日太子亲卫所用。

萧承璟的匕首已抵住船娘咽喉：“谁派你来的？“

“故人托我给七殿下捎句话。“船娘笑靥如花，嘴角突然渗出黑血，“贪狼噬月时，莫忘栖霞山的旧债...“她轰然倒地时，后颈浮现红莲刺青，与太学密室里的南诏银符如出一辙。

画舫突然剧烈摇晃。我掀开舷窗布帘，望见两岸柳树上绑满浸油的草人。对岸酒肆二楼，有个戴青铜面具的男子正在拉弓，箭簇燃着幽蓝鬼火——是南诏巫医的炼魂焰。

“跳！“萧承璟揽住我腰肢破窗而出。身后画舫在爆炸中四分五裂，燃烧的草人如流星坠入河水。我们湿淋淋地爬上岸时，谢云澜正倚着乌桕树咳血，脚边躺着七具黑衣尸体。

“楚将军...咳咳...提前三日攻城...“他扔来染血的战报，指尖还挂着半截蛊虫残肢，“金陵守将开城献降，用的...是姜家军的虎符印信...“

我浑身血液凝固。怀中虎符明明今晨还在，此刻却烫得像块烙铁。萧承璟突然扯开我衣襟，锁骨下方赫然浮现暗红符咒——是南诏的移花接木术。

“他们在用噬魂蛊仿制虎符！“谢云澜剑尖挑开尸体衣领，每个刺客心口都蠕动着青黑蛊虫，“这些蛊奴体内...藏着半块真虎符的脉络...“

话音未落，城墙方向传来号角声。我们奔上栖霞山时，望见金陵城头遍插玄底金凰旗。楚昭阳的白马银枪立在垛口，枪尖挑着守将头颅。而她战甲上未干的血迹，正顺着枪杆滴成诡异的星象图。

萧承璟忽然按住心口旧疤，那里正发出灼目红光。山风卷起他的袍角，露出腰间玉带上新刻的梵文——与太学密诏上的“阿毗达磨“形成北斗阵势。

“看楚昭阳的护心镜！“谢云澜哑声提醒。月光掠过女将军胸前铜镜，镜面倒映的竟是漠北龙脉走向。而本该在碎雪关的谢家祖陵，此刻正在镜中移位至金陵地界。

子夜更鼓响起时，我们潜入守备府地窖。成箱的虎符赝品浸泡在血水中，每块都嵌着活蛊虫。我举起火折子时，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楚昭阳的冷笑：

“姜姑娘果然没让我失望。“

银枪破空钉入地砖，枪穗上系着的正是我及笄礼丢失的东珠。楚昭阳战靴碾碎满地蛊虫，溅起的血沫在空中凝成南诏文字——“恭迎圣女归位“。

萧承璟的剑锋已贴上她咽喉：“你不是楚昭阳。“

女将军突然撕开面皮，露出谢明璃腐烂半边的脸。她指尖银针闪着蛊毒幽光：“好弟弟没告诉你们吗？噬魂蛊最高境界，是借尸还魂啊...“

谢云澜的玉骨哨在此刻尖啸。万千渡鸦如黑云压城，叼着浸火油的布条撞向军械库。冲天火光中，我们望见真正的楚昭阳率军出现在长江对岸。她银枪所指之处，贪狼星正坠入金陵龙脉七寸。

“该收网了。“萧承璟割破掌心，将血涂在虎符赝品上。那些蛊虫突然自相残杀，化为血水流向地脉深处。大地开始震颤，栖霞山裂开巨缝，露出里面千年不腐的青铜祭坛。

我握紧玉骨哨跃入裂缝时，听见谢云澜最后的笛声。这一次的《折柳曲》，终于吹完了后半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