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旧居
黄昏时分，暮色像一块灰蓝色的厚重幕布，从遥远的天际边缘悄然蔓延，将整座城市温柔地包裹起来。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在余晖的轻抚下，折射出斑斓而迷离的光影，宛如一幅流动的油画。下班的铃声准时响起，写字楼里瞬间沸腾起来，上班族们如同潮水一般，从各个楼层的电梯口蜂拥而出，脚步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城市的夜归乐章。
苏悦身着一袭干练的黑色职业装，修身的剪裁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随着她的步伐有节奏地摆动。她神色匆匆，脚步急促，黑色的皮鞋踏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就像一片随波逐流的树叶，一心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世界。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苏悦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抬眼望去，竟是顾祁安。他身姿挺拔，宛如一棵苍松，身着剪裁合身的深灰色西装，领口的白色衬衫微微敞开，领带随意地系着，少了几分往日的严谨，多了一丝随性与疲惫。
“苏悦，能陪我去个地方吗？”顾祁安开口说道，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那语调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又隐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苏悦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嘴唇刚微微动了动，目光不经意间触及他的眼睛。在那深邃如夜的眼眸里，她看到了浓重的疲惫，还有如同繁星般闪烁的期待，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犹豫片刻后，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出写字楼，街道上早已华灯初上，车水马龙。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烁着，将城市的夜空装点得如梦如幻。汽车的喇叭声、行人的谈笑声，以及远处传来的悠扬音乐声，共同构成了城市夜晚独特的交响乐。顾祁安领着苏悦来到一辆黑色轿车前，伸手为她打开车门，动作优雅而绅士。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与香水混合的气息，安静而舒适。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车载音响里传出的轻柔音乐，打破了这份略显压抑的沉默。
车子缓缓驶向城市的一隅，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苏悦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当车最终缓缓停在一栋略显陈旧的公寓楼前，苏悦瞬间僵住了。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斑驳的外墙、熟悉的楼道，记忆如决堤的潮水般汹涌袭来。曾经，他们在这里一起度过无数个日夜，有过甜蜜的依偎，清晨醒来时，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脸上，两人相拥而笑，感受着生活的美好；也有过激烈的争吵，为了生活的琐事、未来的方向，面红耳赤，互不相让。在这里，他们怀揣过美好的梦想，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计划着一起旅行、一起组建家庭；也曾陷入过迷茫的困境，在现实的压力下，感到无助和彷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承载着他们青春岁月里最深刻的记忆。
“我把它买下来了。”顾祁安轻声说道，打破了周围的沉默，声音在略显寂静的车内格外清晰，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这些年，不管我走到哪里，身处何种境地，心里都始终惦记着这里，惦记着我们的过去。每一个孤独的夜晚，我都会想起我们在这里度过的时光，那些回忆就像温暖的火焰，照亮了我黑暗的世界。”说着，他掏出钥匙，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苏悦也缓缓下车，跟在他身后，脚步有些沉重，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顾祁安打开公寓的大门，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他们曾经生活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烟火气和温馨的气息。屋内的布置和他们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摆放整齐的桌椅，仿佛还残留着两人一起用餐时的温度。那张旧餐桌，见证了无数个浪漫的晚餐，烛光摇曳，两人深情对视，诉说着彼此的爱意；墙上的合照，定格着他们曾经灿烂的笑容，记录了他们一起旅行、一起庆祝生日的美好瞬间，每一张照片都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苏悦眼眶泛红，内心五味杂陈，各种情绪在心头翻涌。过去的回忆如同一把双刃剑，既带来了温暖，也刺痛了她的心。“祁安，你这又是何苦呢？过去的已经回不去了。时光不会倒流，我们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些美好的回忆，只能永远留在过去，成为我们心中的遗憾。”
顾祁安缓缓走到她身边，身姿微微前倾，目光炽热而坚定，仿佛燃烧的火焰，要将两人之间的隔阂彻底融化。“我知道时光无法倒流，过去的事情也无法改变。但我不想让这份感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结束。这些年，我拼命工作，熬过无数个通宵，穿梭在各个城市之间，与各种客户周旋。我不断地学习，提升自己的能力，就是为了能有足够的能力，站在你面前，给你一个安稳的家。这房子虽然陈旧，可它见证了我们爱情的开始，承载了我们最初的梦想。我想在这里重新开始，用余生去弥补曾经犯下的错误，挽回那些失去的美好。”
苏悦的内心剧烈挣扎着，一方面是对过去感情的深深怀念，那些美好的回忆如同烙印一般，刻在她的心底，成为她生命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另一方面，是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担忧。这几年，她独自生活，习惯了自由和独立，学会了独自应对各种困难。从一个人搬家，到生病时独自去医院，她在生活的磨砺中变得坚强而独立。她不知道还能不能重新接受顾祁安，重新适应两个人的生活，担心再次受到伤害。
“祁安，我们都变了。这几年，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学会了独自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小女孩，我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我不知道还能不能重新接受你，重新适应两个人的生活。未来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我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顾祁安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手心里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仿佛要驱散她内心的犹豫与不安。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苏悦，我不奢求你立刻答应我，也明白你需要时间去考虑。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走进你的生活。往后的日子，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已经改变。我会更加成熟，更加懂得珍惜。我会守护在你身边，陪伴你度过每一个清晨和黄昏，一起面对生活的喜怒哀乐，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汽车的喧嚣声和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城市嘈杂声。许久，苏悦抽回手，缓缓走到窗边，望着灯火阑珊的街道。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闪烁不停，人来人往的街道充满了烟火气。情侣们手牵手漫步在街头，孩子们在广场上嬉笑玩耍，老人们坐在长椅上悠闲地聊天。这一切，都让苏悦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祁安，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这对我来说，不是一件轻易就能决定的事情。我需要时间去梳理自己的感情，去思考我们的未来。”
顾祁安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仿佛黑暗中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好，苏悦。我愿意等，一天、一月、一年……多久都等。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