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山河烬

青铜门内的火是冷的。

江寒踏在琉璃化的山岩上，寒气却顺着剑骨渗入骨髓。流火如蛇缠绕周身，舔舐过的皮肤泛起霜花——这竟是《山河剑经》中记载的“冰髓焰”，百年一现，焚身蚀魂。

燕九霄的枯枝结满冰晶：“林铁山倒是会挑地方，用冰髓焰镇守残经，比十万大军更管用。”

话音未落，流火深处的人影忽地凝实。金纹蟒袍，玉带悬剑，年轻时的燕九霄负手而立，眉宇间尽是睥睨天下的傲气。最刺眼的是他腰间铁剑佩——完整的狼头图腾，双瞳嵌着血色琥珀。

“师……师父？”江寒的焚心剑在颤抖。

幻象抬手，剑气如潮。江寒格挡的瞬间，惊觉这招竟是孤鸿剑法第七式“断岳”，但比燕九霄所授凌厉百倍！

阿蘅的白纱被剑气撕碎。

少女完好的右脸映着冰焰，灼毁的左脸却渗出黑血。她突然抛出一把药粉，冰髓焰遇药即爆，在三人与幻象间炸出火幕：“他不是燕九霄！是金国先帝完颜宗峻！”

铁剑佩轰然炸裂。

狼头图腾化作金光没入江寒眉心，剧痛中闪过零碎画面：二十年前，燕九霄与林铁山并辔立于金国皇城下，手中各执半卷《山河剑经》；火光冲天之夜，林铁山剑指挚友，怀中婴儿啼哭撕破长夜——那婴儿襁褓上，绣着白莲九瓣……

冰髓焰骤熄。

真正的燕九霄独臂染霜，枯枝抵住江寒咽喉：“现在明白了吗？当年是你父亲背叛了我！”

青铜巨门轰然闭合，将阿蘅隔绝在外。门缝挤入她最后的嘶喊：“江寒！你襁褓里就有白莲烙——”

黑暗吞没所有声响。

江寒在绝对寂静中下坠，直到看见点点星火。那是九盏青铜灯，灯芯燃着冰髓焰，环绕一具水晶棺。棺中人身着宋人衣冠，心口插着半截焚心剑。

剑柄刻着两行小字：

**“山河为聘，剑魄为盟。

——林铁山留与吾儿”**

棺椁突然炸裂。

冰髓焰裹着一卷玉简钻入江寒丹田，他听见父亲的声音在剑骨中回荡：“九霄，你终究把寒儿带来了……”

地面剧震。

江寒破土而出时，孤剑峰已塌了半边。燕九霄独臂擒着阿蘅，少女左脸的白莲烙印清晰可见——九瓣俱全，与金国皇妃印信一模一样。

“白莲宗圣女，金国废妃之女。”燕九霄冷笑，“你以为老夫看不出你颈间烙的是弑君罪印？”

阿蘅忽然笑了。她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是缩小版的山河浮雕：“江寒，你爹用焚心剑刻的封印，该还给他儿子了……”

蒙古号角穿透云霄。

地平线上，铁浮屠重骑的黑色浪潮汹涌而来。大纛之上，九瓣白莲与苍狼图腾交织，旗下将领的面具刻着莲纹——正是青铜门内的幻象真容。

焚心剑自鸣，江寒的瞳孔一半燃火一半凝冰。

孤鸿剑法最终式“山河烬”随剑意觉醒，冰髓焰冲天而起，在苍穹烧出一行古篆：

“剑魄既成，天下当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