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6章 连环计中计
晨雾笼罩着西月省的街巷,八月的夜风本该带着夏末的余温,可张百远却觉得骨头缝里都渗着刺骨的寒意。
他站在林府后院的石阶上,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还傻站着干什么?!”林远山的怒吼在身后炸响,惊得屋檐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三天之内找不到灵芝,你就提头来见我!”
张百远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林府大门。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林远山最爱的青花瓷盏在门框上炸开,碎瓷片溅了一地。
“张管事,咱们从哪开始找?”两个家丁战战兢兢地凑上来。
“把所有人都叫上!“张百远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就算把整条街翻过来,也要把那贼人揪出来!”
夜色渐深,张百远带着十几个家丁在长街上挨家挨户地搜查。
他们踢开酒馆的后门,翻遍赌坊的暗室,甚至连乞丐栖身的破庙都没放过。
可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他们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张、张管事...”一个家丁揉着发红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困意,“这都四更天了,要不明天再...”
“放你娘的屁!”张百远一脚踹翻路边的灯笼,火苗‘嗤’地窜上他的裤管。
他手忙脚乱地拍打着火苗,鼻尖却闻到一股焦糊味——就像他即将化为灰烬的前程。
寅时二刻,张百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
他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生怕惊醒熟睡的家人。
“还知道回来?”
黑暗里突然响起的女声吓得他一个激灵。
妻子王氏支着胳膊坐在床上,眼睛里淬着毒似的冷光。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在她蜡黄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我、我这不是替老爷办事...”张百远干笑着解释,声音不自觉地发虚。
“办到赌坊去了?”王氏猛地掀开被子,露出身上打着补丁的里衣,“街坊都看见你酉时进的赌场!你当老娘是傻子?”
床榻里侧,五岁的儿子被吵醒,‘哇’地哭出声来。
外间传来老母剧烈的咳嗽声:“大半夜的,你们又闹什么丧!是不是非要气死我这个老太婆才甘心?”
张百远积压的怒火‘噌’地烧穿了天灵盖。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摔在地上,瓷片四溅,茶水流了一地:“大不了不过了,老子现在就写休书!”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王氏的气焰。
她太清楚了——以自己人老珠黄还带着拖油瓶的境况,离了这个赌鬼丈夫,怕是连嫁个瘸子都难。
她咬着嘴唇,默默躺了回去。
天还没亮,张百远就蹲在了街角。
他盯着泛青的天色,越想越绝望。
三十箱上等血灵芝啊!就算把他全家老小都卖了也赔不起...
“不如跳河算了...”他喃喃自语地走到护城河边,望着黑漆漆的河水发呆。
就在这时,一道绯色身影从巷口掠过——那婀娜的身段,那摇曳的步姿,分明是昨晚在赌坊后院遇见的那个女子!
张百远像饿狼般扑了上去:“站住!”
女子回眸一笑,眼尾的朱砂痣在晨光中艳得刺目:“张哥,这么早呀?”
“少装蒜!”张百远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昨天是不是你打晕的老子?”
九尾狐吃痛蹙眉,眼中泛起水光:“张哥说笑了,奴家哪是那种粗鲁人...”
“那是谁?!”
阴影里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是我。”
楚河慢悠悠地从巷子深处走出来,手中抛接着一枚留影石。
光影浮动间,清晰映出昨夜的画面——张百远色迷迷地凑近九尾狐,嘴里说着‘爷教你个新鲜玩法’,接着就被一闷棍放倒在地。
“你...”张百远面如死灰,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这段影像要是传到林远山手里...”楚河轻笑一声,“或者尊夫人手上?”
他故意顿了顿,“家庭和事业,怕是你哪个都保不住了。”
张百远浑身发抖,仿佛已经看见王氏举着菜刀追杀自己的场景,还有林远山把他吊在祠堂梁上抽打的画面...
“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他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管事,不值得两位大费周章地算计吧?”
楚河蹲下身,鎏金算盘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花式:“张管事,你太看轻自己了。”
算珠‘咔嗒’一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脆,“能替林远山打理假账、经手黑市交易,还给他到处物色美人的人,怎么会是小角色?”
九尾狐的尾巴尖轻轻挑起张百远的下巴:“主人说得对呀~张哥您可是林远山的左膀右臂呢~”
张百远喉结滚动,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水渍。
“听着。”楚河收起戏谑的表情,声音陡然转冷,“回去告诉林远山——没找到人。”
“那老爷会杀了我的!”张百远脱口而出。
“蠢货。”楚河用算盘敲了敲他的脑门,“那不过是气话而已。林远山这个老狐狸比谁都清楚灵芝找不回来,他现在最需要的是解决办法。”
张百远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突然福至心灵:“您...您有办法?”
楚河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听说你有个表哥在鬼市混得不错?”
“啊?”张百远一脸茫然。
“你只需要无意间透露给林远山一个好消息。”楚河压低声音,“就说鬼市最近流出一批火灵芝,成色比丢的还好。”
张百远倒吸一口凉气。
作为经手药材生意的管事,他太清楚火灵芝的价值了——这可是血灵芝的进阶品种,药效强三倍不说,价格更是能翻上十倍!
“这...这...”他结结巴巴地说,“你是想让老爷去黑市买火灵芝?”
“聪明。”
“那要是没人卖呢?”
他清楚火灵芝的价值,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担心。
楚河神秘一笑:“一定会有的。”
“事成之后。”他晃了晃手中的留影石,“这个归你。”
说完,又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外加二十两辛苦费。”
张百远的额头上渗出更多汗珠,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那可是我的老爷,我跟了他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