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特派员的考察
特别班的学生要比以前初三（乙）班的学生拘谨的多，毕竟他们人生地不熟。
而且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过了年底的测试，进入一所好的大学。
所以当他们自我介绍完毕之后，并没有像普通学生一样攀谈认识，反而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开始看起了随身携带的书。
这种学习的氛围让包国维有些不舒服，心底的记忆被唤醒，他想起了前世高考前的那段日子。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每天都绷紧神经，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上厕所吃饭都要掐表。
他像个无情的机器人一样机械般的度过了一年，这段经历给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甚至可以说是创伤。
即使他已经高中毕业十多年了，但是每年仍然会做几次关于高考的噩梦。
有时他会梦见离高考只有几天，自己却什么都不会。
有时梦见在考场上奋笔疾书时，笔突然写不出来字。
有时梦见眼看考试快结束，自己却只答了一半题目。
当他每次被噩梦惊醒时，他的心脏都突突直跳，半天回不过神，像被抽走了魂，麻木的躺在床上。
这一世他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教室里，所以他临时做了一个决定。
......
吴校长站在讲台上，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把游标卡尺。
此时特别班里学生的状态让他很是满意，他将目光定格在包国维身上，说道：
“包国维，你上来。”
包国维回过神，不知道吴校长为什么突然叫自己上讲台去，但还是起身来到了讲台上。
吴校长说道：“一会儿省里下来的特派员要考考你，你做好心里准备。”看了看怀表，“他们应该快到了。”
坐在下面的学生们也大多抬起了头，能在特派员面前表现表现自己，是不可多得机会。
“考考我？”包国维不明白为什么从省里下来的特派员唯独考自己，心中十分疑惑。
吴校长看出了他的疑惑，说道：“你前面的月考成绩太差，所以上面决定加了这么一个环节。”
他没有告诉包国维其实是他昨天主动申请的这一环节，他现在也拿不准包国维到底是突然开窍还是作弊。
不过谜底即将揭开，包国维到底是被开除还是留在特别班，全靠他一会儿的表现。
吴校长特意把入学测验安排在第一天，就是要看这个能解微积分的门房之子，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没过多久，皮鞋声从走廊由远及近，吴校长连忙出门相迎，训导主任引着个戴圆框眼镜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那人灰哔叽长衫襟前别着银色议院徽章，袖口露出半截瑞士天文台怀表链，他正是秦参议长从南京派来的考察专员陈景年。
他们进入教室，陈景年看了眼站在讲台上西装革履的包国维，不由得嘟起了嘴，他并不看好这个外表光鲜的学生。
这种学生他见的多了，外表光鲜并不能遮盖学识浅陋，俗话说寒门出贵子，富贵多败家，就是这一道理。
包国维见他们严肃的模样，心里却并不慌，他不相信这个年代的题目能难倒他。
“陈先生是省议会秦参议委派下来的，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考察包国维的算术水平，包国维能不能留在我们特别班，就看他今天的表现。”
吴校长敲了敲课桌，“下面请陈先生出题。”
陈景年也不废话，掏出一卷泛黄的《数书九章》，“请注意听题！”，书本抖开的脆响在教室里格外刺耳。
“今有客持金箔过三关，初关纳箔三之一，次关纳余四之一，末关纳余五之一，三关纳税毕，余箔四两。问原箔几何？”
满室响起窸窣的钢笔声。穿香云纱的女生咬着玳瑁笔帽，在草稿纸上画满凌乱的分数。
梳中分头的男生把计算尺推得咔咔响，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包国维凝神听完题目，是一道简单的分数题，瞬间有了解题思路，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三道门：“设原箔为x两。”
“第一关纳税后剩(2/3)x，第二关剩(3/4)(2/3)x，第三关剩(4/5)(3/4)(2/3)x。”粉笔如游龙走蛇，最后停在“x=10两”的结论上。”
“陈先生，此乃《九章》衰分术，用连比例立算即可。”包国维盯着陈景年说道。
陈景年镜片后的眼睛倏然睁大。这题他特意用传统算学包装，实则暗含代数思维，不料被这眼前少年三言两语道破玄机。
“若换作西算呢？”陈景年不露声色地说道。
包国维唇角微扬，粉笔在黑板右侧另起一行：“也可设方程：(2/3)x×(3/4)×(4/5)=4。”
数字如珠落玉盘，“化简后得x=10，正如《代数通艺录》所言：中西算理，殊途同归。”
见了包国维的表现，吴德斋心中的那点疑虑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已经决定一会儿中午吃饭的时候要好好和自己的儿子吴守礼谈谈。
陈景年突然从公文包抽出一份文件放在讲桌上：“这道美国卢比堡大学的入学试题，限你半炷香......”
“直角三角形的斜边10英寸，面积25平方英寸，求周长。”
包国维只扫了一眼文件上的油印字迹，粉笔已动了起来。“设两直角边为x、y，则x²+y²=100，xy=50。”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忽然将两个方程相减：“得x²+y²-2xy=0，即(x-y)²=0，故x=y=√50≈7.07英寸，周长约24.14英寸。”
这......
陈景年掏怀表的手停在半空——这少年解题速度竟比怀表秒针还快。
大家都惊呆了，香云纱女生瞪大水灵灵的双眼，胸前微微起伏，我是谁？我在哪？特别班的实力都这么强么？
她不知道的是，班上所有人的想法和她一致，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能来特别班的学生，哪个不是当地的天才少年，可是面对这个外表看起来纨绔的同学，自己的知识是那么的浅薄。
“好！”吴校长突然鼓掌，走到讲台前。拍了拍包国维的肩膀：
“包国维同学果然有两把刷子，从今天开始，你将正式加入特别班！”
包国维不忘礼节，连忙对众人鞠了躬，说道：“还请大家以后多多指教。”班上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