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火焚天

劫云似千万柄淬毒的青铜剑倒悬苍穹，剑尖滴落的赤焰熔穿城楼飞檐。陆九渊蜷缩在祭坛裂缝中，焦黑的瓦当坠地溅起火星，如垂死者的骨灰簌簌扬洒。青铜古镜烙得他掌心皮肉焦卷，镜框饕餮纹吞噬血珠凝成暗金色——三日前凌霄盟主抚鼎而笑的慈眉善目，此刻已被雷光撕成恶鬼。

“渊儿…接住！”

父亲的头颅滚过青玉台阶，白发浸着黑血黏在石缝里。陆九渊扑向那道血弧时，镜面裂纹突然抽搐着睁开竖瞳。八百年前某位谪仙的掌纹在镜中浮现，瞳孔深处映出未来：云霓的剑折在情丝尽头，苏绾的毒血焚尽王朝，阿箬的镜体碎成星尘……

第一道劫雷劈裂离火鼎，鼎身渗出沥青状液体。陆九渊的脊骨灼痛如烙——这尊被凌霄盟主称为“镇运古器”的青铜鼎，此刻翻涌的却是陆家三千年的镇守之血。二叔公的元婴被锁魂钉贯穿，冰蓝符文如蛆虫钻入识海：“陆家…竟是祭品！”

第五道劫雷劈落时，青铜镜震颤如活物。暗金纹路自掌心窜入脊骨，祭坛血雾凝成猩红旋涡。陆九渊的五指扣住紫袍修士天灵盖，那人的命格星图是一幅「苍鹰搏兔」，却在暗金侵蚀下崩解成屑。精血抽离的瞬间，他尝到铁锈般的腥甜，仿佛万千刀刃游走经脉。

霜白剑气割裂血雾，青灰色冰霜在地面蜿蜒如毒蛇信子。云霓踏剑凌空，眉心朱砂映得那张脸冷若冰魄。她身后黑袍乐师拨动锁魂弦，音波缠绕成无形枷锁，却在触及青铜镜血雾时崩裂成冰渣。

“天阙宫给圣女套的项圈，倒是比勾栏的鎏金锁更精致！”陆九渊翻身滚入鼎影，劫天镜映出未来三息：剑气将自巽位斜撩而上，正是天霜十六式第四变「雪落无痕」。镜面燃尽十年寿元的刹那，他的脊骨窜出剑芒。

云霓右肩爆开的血花中绽出一枝桃花。风雪洞府的画面涌入识海——玄冰棺前，她银刀剜出情丝，冰晶断裂的脆响在眉心刻下裂痕。棺椁上的「绝情道」血痕与镜面裂纹重合，癫狂如她师尊的手笔。

“魔种惑心！”

凌霄盟主的呵斥震碎青砖。裂缝渗出沥青状黑雾，魔气凝成血手抓向陆九渊咽喉，却被镜中赤芒击碎。岩浆裹挟第八纪元残魂冲天而起，那些半透明的面孔垂暮与垂髫交替，尖叫声比劫雷更刺耳。

“淬炼剑骨，或者死。”

太初剑灵的声音混着地火翻涌。暗金纹路贪婪吞噬岩浆，陆九渊在剧痛中窥见命运虚影：云霓的剑锋贯心，情丝冰晶生荆棘；夜璃的星砂坠地映星辰爆裂；苏绾的蛊虫啃噬凤凰玉玺；澹台静的王座堆满修士颅骨；阿箬的泪滴碎镜成血……

千里外南疆瘴气中，万毒鼎蟾蜍口中的玉珠裂纹蔓延。苏绾咬破指尖，毒血腐蚀出焦黑凤凰纹：“澹台皇室…该还了。”鼎中父亲溃烂的手指种下本命蛊，此刻正在她心腔啃噬咒印，每蠕动一次，鼎身凤凰便褪色一分。

赤焰灼穿第九重劫云时，陆九渊的瞳孔凝成地火金芒。镜中终局愈发清晰：绝情剑折，星轨崩碎，瘟神破印，凤冠泣血，镜灵星散……

“还要救这狗屁人间？”

太初剑灵的狂笑中，离火城废墟上绽放的焚世红莲，照亮了混沌契约的最后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