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2章 监武司来人
跟着老掌柜出了房间,下了楼,徐盛安便看见了等在下面喝茶的亲信小弟。
此人名叫王黑,因为生下来的时候长得就黑,父母便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王黑武功一般,但脑子比徐盛安的大部分手下都灵活,人也忠心,没什么小心思,所以平日帮中的日常杂务,都是由王黑在管。
昨天他赢了曹云,按规矩,云虎帮的产业便都归了他。
但话是这么说,这些产业的统计、交接、安抚人心,也都是不得不耗费大量精力去做的事情。
徐盛安急着回来找白悯秋学武,只把必须要他亲手去做的事情处理了,剩下的就都交给了王黑和宋平。
现在王黑来找,徐盛安估计,大概是那些杂务处理完了,所以过来向他汇报的。
不过当他坐到王黑对面,看见那张筋疲力尽,又带着些许不安的黑脸时,心里便隐约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王黑坐在茶桌旁,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昏昏欲睡的,察觉到有人坐在自己面前,才连忙紧张地抬起头,见是自家老大,才放心地松了口气,随即又诉苦道:
“老大啊,你总算来了。帮里好多大事,您不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拿主意!”
“别急,都什么事,慢慢说。”
王黑搓了把脸:
“云虎帮的人,倒都还好处理,据说曹云这一阵子痴迷玄法,不仅不管帮中事务,而且还帮里还时不时就有几个他的亲信失踪,都说是被他偷偷做了活祭,搞得人心惶惶的。现在咱们接手,他们也都挺乐意的。”
徐盛安听着,点了点头,昨天在云虎堂里只见到了曹云一个人,他心里就有些奇怪,现在看来,云虎帮的人心是早就散了。
那所谓的活祭估计也与玉牌的来源有关,徐盛安心里有些在意,但曹云活着的时候都不说,何况他现在已经死了。
这件事,以后大概只能由他自己找机会慢慢查探。
说完了云虎帮的事,王黑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才接着说道:
“剩下一些杂务,我和宋平那小子都能办得来,只是有三件事,不得不让您亲自来拿主意。”
“哪三件?”
王黑从怀里掏出一信笺,放在桌上:
“您应该听说过这乌鹤山庄吧,他们今天早上往帮里送了这封请柬,说是请您明天上午过去,交个朋友。我问了几个云虎帮里的老人,他们说曹云以前每年都去。想来是因为现在他死了,就来请您了。”
乌鹤山庄……
徐盛安眨了眨眼,这个名字他确实不陌生。
洛河两岸的这些船帮,虽然说是恶虎,但也只是对那些没背景没靠山的小商贩而言。
跟乌鹤山庄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洛河两岸的大小船帮加起来,也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这乌鹤山庄,本名乌鹤商会。崛起于百年之前,不仅掌握着洛都城六分之一的地产铺面,在洛都郊外也有千顷土地,良田众多。
其在五十年前于郊外建造了一座规模颇大的避暑庄园,取名乌鹤山庄,用来接待达官显贵。连当朝皇帝也曾御驾亲至,御笔题曰:“民间第一园”
当时风头一时无两,如今虽然隐有盛极转衰之相,但对现在的徐盛安而言,仍然是一个只能仰望的庞然大物。
不过对于乌鹤山庄的邀请,徐盛安也并不紧张,他知道这种大商会跟黑道往往都保持着联系,叫他过去,所为的也不过是认个脸熟罢了,以防万一有什么脏活儿要干,能及时找得着人。
于是他将请柬拿过来,塞到怀里,继续问道:
“这件事我知道了,剩下两件呢?”
“第二件,就是剩下另外四个船帮的帮主听说您杀了曹云,所以派人来打听打听,看是不是您牵头,大家见个面,有什么新规矩,到时也好说清楚。”
这也是往年的惯例,徐盛安并不意外,于是点了点头:
“嗯,我后天能拿出点时间见他们一面,具体时间地点你看着安排,还有一件什么事?”
王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小声道:
“另外就是有位监武司的大人找上门,点名说要见您,我让弟兄们先伺候着,赶紧就来找您了。”
?!
徐盛安表情立即严肃起来,从茶桌旁站起身:
“人在哪儿?我现在就去。”
监武司也是朝廷六部武司之一,主司监管之职,袍服上带有猎鹰刺绣,算是朝廷用来监管江湖的密探机构。
缉武司要抓谁,也往往是监武司说了算,在六部武司之中,地位仅在御武司之下。
监武司的人登门,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他都得去见上一面。
于是不敢耽误时间,得知监武司的官差就在秋蝉帮大堂之中,徐盛安便叫王黑先留在茶楼休息一会儿,自己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
片刻后,徐盛安赶到了自家秋蝉帮的秋蝉堂附近,仔细打量了一下周边,并未发现有什么埋伏的痕迹,才稍微放下心来。
走进堂口,便见一个身穿黑底红绣官服,胸前绣猎鹰的懒散男人靠在椅子上,身边正有几个秋蝉帮的小弟端茶倒水。
见徐盛安进来,他才懒洋洋地坐起身,活动活动脖子,漫不经心道:
“你就是那个开船帮的徐盛安吧?听说,你昨天杀了曹云?”
徐盛安本就认为对方多半不是因为神火教登门,即便有,估计也只是有些怀疑,上门试探。
此时听他提起曹云,又见这人只是二流水准,心中便更安定几分,上前道:
“是在下干的,大人登门,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别紧张,你们江湖人厮杀,只要别过火,就不归咱们管,这次来啊,就是例行公事。”
官差伸了个懒腰,从怀里掏出一页纸,随即向一边的秋蝉帮小弟伸手道:
“借支笔用用。”
不等小弟动作,徐盛安直接上前,向笔架上取来一支笔,然后捏起一块墨锭,放在砚里,倒上水,赤血功微微运转,化出墨来,将笔蘸了墨,递到那官差手上:
“大人请。”
官差抬头瞥了他一眼,将笔接过,舔了舔笔尖,问道:
“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徐盛安,自小在洛都长大。”
那官差嗯了一声,旋即在纸上写下“徐盛安,洛州洛都人”的字样,接着又说道:
“曹云已经调和五火,两天前在武册登记,你既然能杀了他,实力肯定在他之上,为何不来官府登记?”
徐盛安听到这里,便也明白了此人来意。
伴随着六部武司创立,与之相配的还有一项名为武册的制度,起初要求所有武者都必须要在官府登记在册,后来发现这样工作量太大,便又降低了要求。
改为能调和五火的武者,必须要在官府登记名册,以备万一有人搞事,官府能及时根据信息,清查出来。
但这项古老的制度毕竟已经有了八百多年历史,执行得远不如早期严格,如今在江湖中已经没什么存在感了,徐盛安才一时没想起来。
估计要不是因为在洛都,天子脚下,他和曹云交手又特意造了些声势,这监武司的人都根本不会上门。
于是徐盛安如实答道:
“实力刚有精进,最近又有些忙,不小心忘了。”
“哼,朝廷的制度,你说忘就忘吗?按天武律法,你这得罚银一两!”
冷哼一声,那官差接着问道:
“哪门哪派,师承何处?擅使什么武功?”
徐盛安眨了眨眼,说自己师承神火教香主白悯秋肯定不行,但要说自己自学成才,一朝顿悟,打败曹云,又恐怕被对方怀疑。
于是想了想,便将曹云的传闻安到自己身上,回答道:
“是个游方道人,传了我一套炼体的功法,之后就走了,我再也没见过他。还有就是我自学的一些粗浅拳脚,都是烂大街的把式,没什么名头。”
“嚯,你还是个不走正道的。”
那官差惊叹一句,随即突然伸手,搭在徐盛安的手腕上。
徐盛安心中一惊,但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暗自沉下体内精气,浮动气血。
片刻后,官差收回手,在纸上写下“无门无派,擅炼体,江湖二流水平,曾杀云虎帮曹云”。
写完后,官差将这张纸小心叠好,放回怀里:
“我差事已经办完,走了。”
徐盛安客气道:
“大人不妨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那官差摆了摆手道:
“还有事儿,不吃了。”
说罢,便在秋蝉帮小弟的恭送下,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门。
徐盛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微微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