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月影齿轮
江临渊的指尖在CRT显示器上敲出最后一个代码，实验室的老旧空调发出垂死般的嗡鸣。窗外飘来垃圾焚烧的焦臭味，与记忆中的西北荒漠竟有三分相似。他举起改装过的诺基亚1110，屏幕蓝光映出眼底的血丝——这已经是连续第七个通宵。
“江总，三号车间的光刻机又罢工了。“助理小王扒着门框汇报，手里攥着沾满机油的扳手。这个二十出头的技校毕业生，是他在人才市场捡到的宝贝，擅长把报废设备修成勉强能用的样子。
江临渊揉着太阳穴起身，生锈的折叠椅发出惨叫。穿过堆满电子废料的走廊时，他看见工人们正把Xbox游戏机拆解成零件，那些GPU风扇将被改造成量子芯片的散热模组。空气里漂浮着松香和焊锡的味道，像极了原世界江氏实验室的气息。
“不是教过你们用电磁脉冲校准吗？“他蹲在光刻机前，钛合金假肢的关节处迸出蓝色火花。工人们面面相觑，看着这个年轻的老板徒手拆开防护罩，将青铜罗盘贴在生锈的齿轮上。当甲骨文接触到铜绿时，整台机器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动。
小王突然指着监控屏惊叫：“江总！轩辕的人来了！“
三辆黑色磁悬浮车刺破雨幕，车头的量子标志闪着血光。江临渊的AR眼镜自动调出对方资料：轩辕集团首席技术官南宫烈，曾在这个世界线剽窃苏晚晴的“神经突触算法“。
“准备B计划。“他扯下沾满油污的工装，露出藏在里面的高仿西装。当会客室的门被踹开时，他正用诺基亚原型机玩着贪吃蛇游戏。
南宫烈的手指敲在钛合金桌面上，留下细小的凹痕：“江先生应该知道，智能手机专利属于轩辕集团。“
“但预知股市的功能属于量子纠缠。“江临渊按下诺基亚的*键，南宫烈的智能手表突然投射出他昨晚在夜总会的全息影像，“顺便说，你情妇戴的项链，好像是我们车间上周报废的电容组？“
谈判在二十分钟后破裂。当轩辕的保镖掏出脉冲武器时，江临渊按下藏在桌底的按钮。整栋厂房的电磁屏蔽层瞬间激活，所有电子设备陷入死寂。他趁机扑向暗门，却听见身后传来机械关节的摩擦声——南宫烈的人造脊柱竟不受EMP影响。
追逐战在垃圾山间展开。江临渊的假肢在湿滑的废料堆上打滑，身后子弹将易拉罐击穿成抽象艺术。当他跃过生锈的汽车残骸时，突然瞥见某辆报废校车的车牌：阿波罗-11。
“警告！神经芯片过载！“剧痛从后颈炸开，他踉跄着栽进校车残骸。尘土飞扬中，指尖触到冰冷的钛合金板——那根本不是校车，而是被涂鸦掩盖的阿波罗登月舱！
南宫烈的脚步声逼近，江临渊摸索着打开舱内暗格。当他的假肢接触到宇航服碎片时，青铜罗盘突然发出共鸣。登月舱的仪表盘亮起1969年的数据流，在布满蛛网的屏幕上拼出苏晚晴的脑波频率。
“找到你了。“南宫烈的声音在头顶炸响。江临渊抓起宇航头盔砸向对方，趁机将青铜罗盘插入导航系统。登月舱突然释放出伽马射线，追兵们的人造器官在惨叫声中冒出青烟。
当夜，市立医院的地下停车场。江临渊伪装成清洁工，推着装有电子废料的推车潜入B2层。通风管道的震动频率与苏晚晴的脑波吻合，这绝不是巧合。
重症监护室的蓝光下，他看见了平行世界的苏晚晴。她的长发被剃光，颅骨上镶嵌着十二个神经接口，那些钛合金触点排列成猎户座腰带的样子。维生舱的显示屏闪烁着加密数据，当他用诺基亚扫描时，竟读出了原世界的量子密码。
“你果然来了。“南宫烈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现在舱盖上，“她的意识困在镜渊算法里，只有轩辕集团的量子计算机能...“
江临渊的假肢贯穿投影仪，却在接触到维生舱时僵住——苏晚晴的眼皮正在颤动。她的指尖在玻璃上划出甲骨文，正是青铜罗盘上的“渊“字。维生液突然沸腾，浮现出无数个时空的江临渊倒影。
次日凌晨，江临渊在厂房屋顶架设天线阵列。生锈的卫星锅对准月球，青铜罗盘作为信号增幅器嗡嗡震动。小王带着工人搬运来二十台改装过的微波炉，它们的磁控管将组成简易量子发射器。
当第一个满月升到中天时，诺基亚屏幕突然浮现出女娲系统的启动界面。江临渊颤抖着按下拨号键，微波炉阵列同时爆出电弧。月光被折射成克莱因瓶的光路，在夜空中勾勒出青铜巨棺的轮廓。
“时空锚点已锁定。“神经芯片响起久违的提示音，“剩余时间：72小时。“
仓库深处，被伽马射线烧毁的南宫烈残躯突然抽搐。他的人造脊柱裂开，露出微型量子通讯器，正在向月球背面发送加密信号。而在轩辕集团顶楼，三个β型克隆体正从培养舱苏醒，他们的复眼里跃动着原世界才有的数据流。
江临渊的手指在沾满油污的电路板上游走，示波器的绿光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小王蹲在配电箱旁，用绝缘胶带将五台微波炉的电源线捆在一起，汗珠顺着下巴滴在裸露的铜线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江总，磁控管温度超标了。“他盯着红外测温仪上跳动的数字，“要不要降低功率？“
“再加两组散热片。“江临渊头也不抬地拧紧量子发射器的最后一颗螺丝。生锈的卫星锅被改装成抛物面天线，青铜罗盘悬浮在焦点位置，表面的甲骨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二十台微波炉环绕成六边形阵列，像某种古老的祭祀图腾。
凌晨三点十七分，第一个信号脉冲刺破云层。诺基亚1110的屏幕突然浮现出乱码，江临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感觉和原世界启动女娲系统时如出一辙。小王突然指着东南方向的天空：“月亮！月亮在流血！“
暗红色的月全食正缓缓展开，青铜罗盘表面的裂纹开始渗出黑色黏液。江临渊的钛合金假肢突然不受控地抬起，指尖射出的电弧在空中绘出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当结构闭合的刹那，所有微波炉同时炸出电弧，将整个垃圾场照得如同白昼。
“认知污染率1%...2%...“神经芯片的警报声带着电流杂音。江临渊的AR眼镜自动切换光谱模式，他看见空气中漂浮着无数青铜色纳米虫，正顺着月光涌向卫星锅天线。诺基亚屏幕上的乱码逐渐重组，变成苏晚晴在维生舱里写下的甲骨文日记。
[月蚀当空，镜渊开启。小心南宫的脊柱...]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夜空。三辆黑色磁悬浮车撞开垃圾场铁门，轩辕集团的标志在车头狞笑。南宫烈的人造脊柱泛着青紫冷光，他每走一步，地面就留下焦黑的脚印。
“真是令人怀念的场景。“他踢翻一台微波炉，磁控管碎片擦过江临渊的脸颊，“七年前在苏晚晴的实验室，我也这样看着她的量子计算机过载。“
小王突然举起自制EMP枪，但南宫烈只是打了个响指。枪管里的电容组突然爆裂，将少年炸飞三米远。江临渊扑向青铜罗盘，却发现黑色黏液已将其包裹成茧状。
“你以为穿越时空就能改变命运？“南宫烈扯开西装，露出与江皓白同源的量子心脏，“每个世界的江氏都注定要成为轩辕的垫脚石。“
月全食达到巅峰时，异变陡生。南宫烈的脊柱突然裂开，喷出原世界才有的黑色黏液。他的面部皮肤如蜡般融化，露出下方β型克隆体的机械骨骼，十二只复眼在颅骨上排列成江氏族徽。
“检测到女娲系统污染源...“克隆体的声带发出量子杂音，“执行清理协议...“
江临渊抓起燃烧的微波炉残骸砸向对方，高温使黑色黏液剧烈沸腾。他趁机冲向阿波罗登月舱，钛合金假肢在舱门留下深深的凹痕。当克隆体的机械触须刺穿他左肩时，他终于摸到了舱内的宇航日志。
泛黄的纸页上，苏晚晴的笔迹与青铜罗盘产生共鸣：[1969年7月20日，我在这里种下镜渊算法的种子...]
克隆体的攻击突然停滞，所有复眼同时转向市立医院方向。江临渊的神经芯片接收到强烈的量子脉冲——维生舱里的苏晚晴正在苏醒，她的脑波频率与月食周期完美同步。
“错误...错误...“克隆体的人造皮肤片片剥落，露出内部流淌着黑色黏液的量子核心，“检测到更高权限...“
江临渊将青铜罗盘按在宇航日志上，甲骨文突然悬浮成全息投影。当最后一个“渊“字没入他的眉心时，整个垃圾场开始量子化重组。微波炉阵列融化成液态金属，包裹住克隆体的机械骨骼，将其浇筑成青铜巨棺的基座。
黎明破晓时分，江临渊站在新成型的量子计算机前。这台由登月舱零件与垃圾场废料组成的机器，外壳上布满甲骨文刻痕。小王瘸着腿递上数据线，线头还粘着昨夜激战留下的黏液。
“连接成功了！“他指着剧烈跳动的示波器，“但有个未知信号在反向传输...“
江临渊的AR眼镜突然黑屏，耳边响起苏晚晴跨越时空的呢喃：“来地下室...“
在量子计算机的散热孔后方，他们发现了隐藏的舱门。生锈的液压装置开启时，陈腐的空气里飘出原世界江氏祖宅特有的沉香味。阶梯尽头，平行世界的父亲江远山被铁链锁在青铜轮盘上，轮轴处嵌着半枚染血的婚戒。
“快走...“老人嘶哑的嗓音带着电子杂音，“他们在每个世界都培育了...“
话音未落，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量子计算机的甲骨文外壳开始渗血，南宫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游戏该结束了...“
江临渊低头看向掌心，青铜罗盘的裂纹已蔓延成星图模样。在倒计时还剩48小时的电子音中，他听见原世界江皓白的冷笑从血月尽头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