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梧桐巷的月光

叶默攥着缴费单的手沁出冷汗，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走廊尽头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母亲病房里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他数着那声音，像数着银行卡里所剩无几的余额——两千三百四十七块，够交三天的住院费。

“小叶，又来守夜啊？“值夜班的王护士端着药盘走过，白大褂下摆扫过沾着痰渍的瓷砖。叶默慌忙把缴费单塞进裤兜，低头时瞥见自己洗得发白的袖口——那是母亲去年亲手缝的，针脚细密如修真纹路。他突然想起母亲年轻时在梧桐巷摆摊卖草药的模样，竹匾里晒干的枸杞总泛着琥珀色的光。

“妈，我明天去工地加个班。“叶默把凉透的南瓜粥推到床头柜边缘，金属汤匙碰到瓷碗发出清脆的声响。病床上的女人瘦得几乎陷进枕头，眼窝深陷如两口枯井，却还在笑：“别太累着，你爸留下的玉佩......“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叶默猛地转身，只见月光从碎成蛛网的窗缝里倾泻而入，银色光尘在空气中凝结成漩涡。他下意识扑向母亲，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在地。后腰撞上病床护栏的瞬间，他听见母亲惊恐的呜咽，像极了十年前梧桐巷暴雨夜，那只被卡车碾断腿的流浪猫。

“好精纯的阴脉灵根。“沙哑的声音从光雾中传来，叶默看见一个身着灰袍的老者悬浮在半空，枯槁的手指正指向自己的眉心。剧痛从丹田炸开，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叶默闷哼一声咬破嘴唇，尝到腥甜的血味。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却清晰地看见老者袖口绣着褪色的太极图，与父亲遗物玉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太虚阁第三十七代弟子......“老者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恐，灰袍下的躯体开始透明。叶默眼前浮现出无数星斗组成的漩涡，耳畔响起母亲微弱的呼唤。他拼尽全力想去抓住那只枯瘦的手，却坠入无边的黑暗。坠落时，他听见老者最后的呢喃：“九重天阙......灵气......“

梧桐巷的月光依然清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叶默在潮湿的巷子里醒来时，发现胸前的玉佩碎成两半，裂缝中渗出淡金色的光。手机屏幕在裤兜里震动，医院的催款短信跳出来：“请于今日十二时前缴纳住院费......“

他攥着玉佩碎片站起身，忽然注意到巷口的梧桐树上缠着一条褪色的红绸带。那是他十五岁生日时系的，当时母亲说：“小叶要像梧桐树一样坚强。“此刻，红绸带在夜风里轻轻摇晃，叶片间漏下的月光在玉佩上折射出梧桐叶状的光斑。叶默突然发现，巷子里所有的梧桐树都在微微发光，树根处散落着几株从未见过的蓝色小花，花蕊里流转着星辰般的光。

“喵——“一声猫叫惊破寂静。叶默低头，看见一只三花猫蹲在脚边，瞳孔里映着破碎的玉佩。更诡异的是，猫爪下踩着半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灵脉钥匙，太虚门开。“

“你......会说话？“叶默后退半步，撞翻了墙角的垃圾桶。三花猫伸了个懒腰，尾巴扫过他的小腿：“笨小子，现在知道怕了？十年前你把我从车轮下救出来时，可是连狂犬病疫苗都敢自己打的。“

叶默愣住了。十年前那个暴雨夜，他确实救过一只断腿的三花猫，还给它喂过消炎药。可眼前这只猫，分明比记忆中的要苍老许多，右耳缺了一块，正是当年车祸留下的伤口。

“我叫叶默。“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三花猫却突然炸毛，瞳孔缩成细线：“别碰我！你身上的灵气......“它忽然扭头看向巷子深处，那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檀香。“快走！太虚阁的人来了。“

叶默还没反应过来，三花猫已经窜上梧桐树梢。他站起身，发现巷口不知何时站着个穿汉服的年轻人，腰间挂着八卦罗盘，正用冰冷的目光打量他。

“阴脉灵根，破界者血脉。“年轻人抬手，罗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把九重天阙图交出来，我留你全尸。“

叶默攥紧玉佩碎片，转身就跑。身后传来破空声，他感觉后背一凉，低头看见衬衫破了道口子，皮肤渗出鲜血。梧桐巷的地砖突然震颤，叶默踉跄着撞进自家院门，却发现门锁不知何时变成了青铜饕餮纹。

“进来。“沙哑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叶默推开门，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坐在竹椅上，面前摆着紫砂茶壶，正是巷尾常年摆摊算命的张婆婆。

“张奶奶？“叶默惊讶地问。老妇人抬手，茶壶自动飞到他面前：“喝。“叶默犹豫着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剧痛的丹田竟舒缓了许多。

“九重天阙图在你玉佩里。“张婆婆指了指叶默掌心的碎片，“当年你父亲带着半块玉佩逃到梧桐巷，我用法阵护住整条巷子，才让太虚阁找不到你们。“

叶默震惊地看着她：“您也是修真者？“

“老身只是个守阵人。“张婆婆咳嗽几声，“当年你父亲为救苍生，偷走了九重天阙图，却被同门背叛......“她忽然剧烈颤抖起来，“快走！太虚阁的人破阵了。“

叶默抱起张婆婆冲向卧室，却发现窗户不知何时变成了八卦阵图。张婆婆塞给他一个布包：“带着这个去城西城隍庙，找......“话音未落，一道金光穿透屋顶，老妇人化作光点消散在风中。

叶默攥紧布包冲出院门，只见梧桐巷的梧桐树全部枯萎，叶片变成黑色的灰烬。那个穿汉服的年轻人站在巷口，身后跟着七八个灰袍弟子，罗盘指向叶默的心脏。

“交出九重天阙图，可免你母亲一死。“年轻人冷笑道。叶默瞳孔骤缩，想起医院里昏迷的母亲。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玉佩碎片，忽然发现布包里有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城隍庙的平面图，右下角用朱砂写着：“子时三刻，井中见真。“

叶默转身就跑，身后传来破空声。他拐进一条小巷，发现墙上的电子钟显示 23:57，而自己的影子竟变成了梧桐树的形状。

“梧桐灵脉觉醒......“他听见头顶传来三花猫的声音，“快躲进城隍庙！“

叶默冲进城隍庙时，子时的钟声刚好响起。他依照图纸找到后院的古井，井水倒映着破碎的玉佩。当钟声敲到第十二下时，井水突然沸腾，浮现出九个旋转的星门。

“九重天阙......“叶默低语。他将玉佩碎片投入井中，整座城隍庙开始震动。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井水里浮现出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她站在梧桐树下，对着叶默微笑。

梧桐巷的月光依然清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叶默在潮湿的巷子里醒来时，发现胸前的玉佩完好无损，裂缝中的金光已经消失。手机屏幕在裤兜里震动，医院的催款短信跳出来：“请于今日十二时前缴纳住院费......“

他攥着玉佩站起身，忽然注意到巷口的梧桐树上缠着一条褪色的红绸带。那是他十五岁生日时系的，当时母亲说：“小叶要像梧桐树一样坚强。“

叶默深吸一口气，走向医院。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城隍庙的古井里，九个星门正缓缓旋转，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太虚阁，阁主的琉璃镜突然碎裂成九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