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6章 不就是要钱吗?
【你已打完万拳,体魄+1】
暮色漫上窗棂,姜夜缓缓撑开眼帘,意识从肆号身上抽离。
双拳一攥,新增的百斤气力在皮下反复游走。
体魄再涨本是好事,可惜腹中时不时传来痉挛抽搐,却是冲淡了这股喜意。
行至院中铜盆。
指尖搅碎一汪冷月,俯身望去,涟漪中倒映的面庞筋肉饱满,却在波纹震颤间,倏然化作一副双颊凹陷的骷髅相。
“嗯?”
用力眨眼,再度细看,盆面水波一切正常,恍若一场幻觉。
“哗啦!”
冷水泼在脸上,姜夜用粗布巾胡乱抹了把脸。
旁边张萱草还在教导壹号贰号,拳风呼啸与木人哀鸣不绝于耳。
西边墙角,叁号在他的命令下,独自清理着牲脏的残渣。
虽然直面阳光时,细察瞳孔未生木纹,想来【若未在七日内焚烧全部牲脏残渣,对应牲畜怨魂夜夜啃咬五脏六腑】这个代价也无需担忧。
只是那堆腥臭的腐肉招来了许多绿头蝇,嗡嗡作响,惹得人心里发毛,反正不过添把火的功夫,不如早点烧掉心里也安心些。
“萱草,差不多去吃饭了。”
姜夜放下布帛走向前院。
昨夜瞧张萱草吃麻腐包时,腮帮子鼓得像只松鼠,方知她也有消食的能力,而且饥饿已久。
自知饥饿蚀骨的滋味,便不忍让她也饿着。
想到此处,喉头又泛起一股酸水。
得尽快寻找到抑饿法门,否则迟早会被饥火熬成蒙皮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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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入厅,大胖和黑猴早已做完饭菜,静候在圆桌旁。
张匠还在时,立过一个规矩,学徒未满三年者,需掌勺喂饱全坊口舌。
因此,两个学徒这些年雕花凿卯的刻刀还没握稳,庖厨之术倒是磨得精熟。
此时桌上这道爊(āo)烧牛肉,琥珀色肉块裹着饴糖焦皮,牛筋悬着蜜色油珠,桂皮的辛香直钻鼻腔。
另有软糯如膏的“油焖茭白”,酱汁沁润碟底;“糟香包菜卷”用绳扎作如意结,拆解时醇香四溢。
佳肴勾得姜夜食指大动,连忙上前从竹筒里盛出碗饭,回座一顿胡吃海塞。
后脚而来的张萱草训完木人,跨进门槛挨着姜夜坐下时,后者已扒完了半碗。
抖落下筷子,张萱草默默加入狼吞虎咽的阵营。
“师姐这是....”
黑猴的筷子刚悬在包菜卷上,往左瞥一眼,眼珠子险些瞪出眶。
但见张萱草檀口翕动如饿鬼,米粒沾在唇畔都顾不得擦,雪腮随吞咽动作,绷出凌厉线条,哪还有半分清冷女子的模样。
“师姐这是多久没吃饭了?”
黑猴用胳膊肘碰了碰大胖,低声问道。
旁边没人理会。
黑猴微微皱眉,侧头看去,却见大胖直勾勾盯着张萱草,露出了一个非常怪异的神态。
好像是一种欣慰,又好像是一种眷恋....
黑猴并不理解这是什么样的情绪。
‘莫非,大胖喜欢木人师姐?’
‘定是如此!难怪他最近老是表现怪异。’
‘唉,看来这作坊的正常人,只剩我墨九和姜师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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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夜推开第五个空碗时,腹肌已如夯土般隆起。
青紫色血管在紧绷的皮肤下蚯蚓似的游动着,可饿火仍在脏腑间灼烧。
他瘫坐在油渍斑驳的长凳上,掌心揉着撑圆的肚子,神色有些无奈。
四斤牛肉混着五斤饭食入腹,便是吊睛白额虎也该吃饱一半了,却依旧填不满这具愈发贪婪的躯壳。
看一眼灶台旁洗碗刷锅的两个师弟,姜夜冲张萱草扬了扬下巴,一同离开了作坊。
关于【饿殍】之事,得向那傩面人问个清楚。
对方既能一眼洞穿他暴涨的气力,显然对此道了解颇深,不知能否弄来抑饿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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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梆子响起时,姜夜已立于泥人巷的深处。
眼前楼阁的黑暗中。
门板朱漆龟裂,贴过符咒的浆糊掺着未知抓痕;二楼格窗飘着绿荧烛光,似有人影在内飘荡。
姜夜抄起路边的青石片,将墙根蠕动的灰影砸成腥臭黏液。
便携张萱草步入了那间狭窄的斗室。
落座后。
“要什么?”
嘶哑的声音从条桌对面传来。
姜夜循声看去,目光如凿,细细打量着那个傩面:獠牙外眦、齿缝渗血,模样倒是与昨夜分毫不差。
可当他视线下移,脊背却不自觉骤然绷紧。
昨日那人,虽身形枯瘦,可肩宽却似卸了甲的凶煞门神,衣袖翻卷间,能明显窥见到粗大腕骨的轮廓。
可眼前这位,骨架窄似女童,袖口探出的指节不但白若新雪,更是细了好几圈。
‘换人了?’
姜夜压下惊疑,面上不显山水:“此次前来,是求问【饿殍】的关窍,以及镇饥法门。”
“饿殍?”
傩面人闻言身子陡然前倾,慢慢凑近姜夜,鼻翼在面具下微微翕动,似要隔着皮囊嗅出他翻滚的气血。
“确是饿殍啊....”
两息过后,黑袍裹着的娇小躯体跌回圈椅,嗤笑道:
“若求饿殍法门,该去【神农窟】,来找我这阴材贩子作甚?”
“神农窟?”
又是一个陌生的地名。
姜夜眉头微皱,问道:“不知这神农窟在何....”
“你若不是为了阴材而来,便离去吧,本楼并无饿殍所需。”傩面人打断道。
眼看门路还没摸清,对方就开始逐客。
姜夜有些着急,盯着那具冷淡的傩面,忽从对方语句里察觉到了几个关键字眼。
“为了阴材而来。”
稍作思量,他便参透了这“哑谜”的关键。
说到底,长明阁终究是做生意的商户。
那么除了暴力,什么东西能瞬间撬开商贾的嘴?
“罢了。”
姜夜从怀里抖出一叠通冥宝钞,脆响声中拍在左掌,“既然你这边没有——”
青灰色的宝钞映得傩面人瞳孔骤然一缩,姜夜故意拖长尾音,脚尖已转向门槛:“那我只好明日换个傩面再议此事。”
“且慢!!”
姜夜淡淡一笑,转身看向起身前倾,手掌扣住桌沿的傩面人。
“怎么,阁下还有何事?”姜夜明知故问。
“嗬嗬...”傩面人阴笑两声,缓缓坐回,伸手对姜夜作了个“请坐”的手势。
“贵客请坐,甚歉甚歉,我突然想起,刚好今早鼠时,楼中到了十五斤【血穗金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