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罚锁（下）

第十八幕：玉髓叩心

陆昭容的剑尖刺入雪地三寸，方才止住坠势。怀中洛九川的体温正在消散，发间木簪的红梅纹浸透鲜血，竟在雪地上蔓延成蜿蜒的彼岸花。她颤抖着掰开他紧攥的左手，半块玉佩硌得掌心生疼——这是药王谷覆灭那夜，她亲手系在他颈间的拜师礼。

“你说过...要教我辨百草的...“她将额头抵住他冰凉的眉心，狰兽银铃的残片割破指尖。血珠滴在玉佩上的刹那，玉髓中浮起青色雾气，凝成老谷主佝偻的虚影。

“丫头，“虚影叹息如风卷枯叶，“逆命契的阵眼不在丹田，在执念最深之处。“

雪原突然震颤，饕餮幼崽的啼哭穿透云霄。陆昭容猛然抬头，见仙人金身已重塑大半，金色锁链正将白骨阵扯出裂痕。她咬破舌尖，以血为墨在洛九川心口画下招魂符：“老头子，若你敢骗我...“

“医者从不说谎。“虚影指向她怀中人，“他的执念，可是你腕上那道疤？“

第十九幕：长生劫

洛九川的意识漂浮在虚空中，眼前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十五岁的陆昭容在雨中递来油纸伞，伞骨刻着“昭容“二字；三年前她挥刀时偏移的刀锋；昨夜鬼市分别前，她偷偷将续命蛊塞进他的药囊...

“痴儿。“老谷主的声音震碎幻境，“你以逆命契强续十年阳寿，就为等她一句真话？“

洛九川的魂体轻笑：“师父当年不也如此？“他望向虚空尽头——那里悬浮着三百枚银针，每根针尾都系着药王谷亡魂的执念，“镇妖司地牢里关着的，从来不是饕餮。“

虚空轰然破碎。现实中，仙人锁链距白骨阵仅剩三丈时，洛九川突然睁眼。他苍白的指尖按在陆昭容腕间旧疤上，那里有他亲手缝合的针脚：“昭容，借你的剑一用。“

太阿剑鸣响着飞入他掌心，剑锋却调转刺向自己心口。血肉撕裂声中，三百银针从雪地下破土而出，针尾红线交织成巨大的命盘——每根红线尽头，都连着一具从地底爬出的药王谷尸骸！

“以我残躯为引，请诸君...再战天道！“洛九川咳着血大笑。尸骸们空洞的眼眶亮起青光，竟列成失传千年的“青囊诛仙阵“。

第二十幕：人间春

仙人终于露出惊恐神色。诛仙阵中飘起淡绿色薄雾，他的琉璃骨触到雾气竟开始生长血肉，千年道行化作凡胎浊骨：“这是什么邪术！“

“医者仁心。“洛九川拄剑而立，白发被狂风吹散，“你视作草芥的凡人，花了六百年参透《青囊书》最后一页——所谓长生，不过是把仙骨种回人间土。“

阵中的饕餮幼崽突然发出咯咯笑声。它肉乎乎的手指点向仙人，金色锁链应声碎裂。白骨阵趁机反扑，将仙人拖入阵眼。洛九川在最后一刻掷出玉佩，玉髓融入阵眼时，天际响起晨钟暮鼓般的轰鸣。

雪停了。

陆昭容接住力竭倒下的洛九川时，发现他心口的剑伤正被青苔覆盖。远处新生的饕餮幼崽抱着半块桂花糖酣睡，眉心血纹竟与药王谷图腾一模一样。

“逆命契...解了？“她声音发颤。

洛九川虚弱地抬起手，指尖绽出一朵晶莹冰花：“现在轮到你教我...怎么养大这小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