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谶裂

义庄的残月被腐萤染成青灰色。陆昭明倚着半截残碑喘息，左肩的锁龙钉泛起青黑。这归墟玄铁打造的凶器正贪婪吮吸着他的血液，钉身上的镇纹如活物般蠕动。怀中的婴孩忽然伸手触碰钉身，额角青斑流转如活物，毒素竟顺着幼嫩的指尖被缓缓抽出！

九窍会的追兵踏碎瓦砾而来。疤面汉子双刀交错，刀刃上的血槽残留着昨夜某个流民的碎肉；侏儒的链镖淬着幽蓝毒光，镖头雕刻的蛇口滴落腥臭黏液；独臂老者怀捧魂瓮，瓮口溢出的黑雾凝成鬼手形状。三人呈三角阵型逼近，脚步碾过义庄地砖时，砖缝间干涸二十年的血垢竟重新泛起潮红。

陆昭明抓起碑前锈剑。剑柄缠着的裹尸布渗出黑血，与掌心伤口交融的刹那，右眼的星图血纹蔓至剑脊。疤面汉子双刀劈落的瞬间，赤金剑光如北斗倒悬，刀身应声断为四截。断裂的刀刃擦过侏儒耳际，削下半片血肉模糊的耳朵。

链镖毒蛇般缠住剑身，侏儒独眼中迸出怨毒：“魇尊会抽出你的魂魄点天灯！”

毒钩直取咽喉的刹那，陆昭明弃剑后仰，鳞甲覆盖的右腿如战斧劈下。颅骨碎裂的闷响混着脑浆迸溅的黏腻声，侏儒的尸体尚未倒地，独臂老者的魂瓮已喷出滔天黑雾。万千冤魂尖啸着扑来，利齿撕扯鳞甲的声音像百把锉刀在骨头上打磨。

舌尖咬破的鲜血混着阴髓寒气喷出，血雾触及冤魂的瞬间，厉鬼哀嚎化作冰晶坠地。魂瓮表面炸开蛛网裂痕，老者暴喝咬断食指，以血祭召唤本命鬼王。三丈高的恶鬼虚影尚未凝实，青铜盒血谶锁链已破空而至——

“弑亲之日，龙魔醒时！”

谶语化作赤红锁链绞住鬼王脖颈。陆昭明趁机夺过魂瓮，将残存冤魂引向施术者。鬼王反噬其主的惨嚎声中，老者血肉如蜡般融化，白骨上瞬间爬满青黑色霉斑。疤面汉子转身欲逃，星图剑光如流星坠地，将他右腿钉死在槐树根上。

“说！九窍会为何屠杀尘骨？”陆昭明踩碎其腕骨。

汉子狞笑着扯开衣襟，心口处的三瞳蛇纹突然暴睁：“魇尊永寿！”嘶吼未毕，蛇纹裂开血口，钻出条生着人面的黑蛇。毒牙刺入陆昭明脚踝的瞬间，阴髓寒气自发护主，将蛇首冻成冰雕。

海风送来咸腥的潮气，玄溟州的浪涛声隐约可闻。陆昭明立在断崖边，望着九窍会的浮空舟撕裂云层。船首的三足金乌旗猎猎作响，与裂魂矢的徽纹同源同宗。裹尸布缠成的硬弓拉满时，阴髓寒气在箭镞凝成冰晶。

箭矢贯穿金乌旗的刹那，海面掀起百丈巨浪。龙吟声震碎浮空舟的护罩，青铜锁链贯穿的龙骸破水而出。那龙首残缺的右角刺痛了陆昭明的眼——梦中女子发间的玉簪，正是这般形状！

青铜盒剧烈震颤，血谶第一次完整显现：“归墟裂处，天道补之。”浪涛吞没浮空舟残骸时，他怀中的婴孩忽然咯咯轻笑，额角青斑已经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