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归墟引
渔村屋檐下垂挂的星贝风铃在暮色中叮咚作响,每枚贝壳内侧都蚀刻着微型星图。林墨蹲在青石码头上,看老渔夫用沉星木梭修补渔网。银丝在老人指间穿梭,沾染幽冥之气的网眼被星砂灼出细小的焦痕。
“客官要租船?“赤膊的年轻渔民在船头敲打青铜罗盘,古铜色脊背上的逆鳞蛟龙纹随着肌肉起伏,“今儿是白蛟巡海的日子,得用龙涎香祭过妈祖才...“
话音未落,南宫雪腕间的星痕枷锁突然渗出淡金血珠。血珠坠入海水,竟凝成冰晶莲花。平静的海面骤然沸腾,十二具青铜棺破浪而出,棺盖上的星轨与她腕间枷锁纹路完美契合。
“三百年前沉海的祭品。“老渔夫突然用官话说道,浑浊眼白泛起星砂般的蓝光,“南宫家的姑娘,可认得这个?“
林墨的金针穿透最近那具青铜棺的缝隙,带出一缕缠绕着珍珠的青丝。南宫雪踉跄后退——发丝末端系着半枚冰魄墨梅簪,正是她母亲及笄那年,父皇亲手簪上的聘礼。
青骢马突然长嘶,眼中星辉化作光刃劈开棺盖。腐臭的黑雾中,南宫皇后尸身端坐珊瑚宝座,指尖缠绕的鲛绡还保持着梳妆姿态。更骇人的是,她额角生着细小龙鳞,脖颈处星痕枷锁竟在吸收月光。
“娘亲...“南宫雪伸手触碰尸身衣摆,星辉锁链突然绞碎珊瑚宝座。玄机子的狂笑从深海传来,七十二道水柱托着灵蛟冲天而起。
子时的海神庙氤氲着鲛油香火。林墨擦拭青铜罗盘时发现,盘面二十八星宿的凹槽里积着暗红血垢。当他将南宫雪的星辉注入天枢位,整座妈祖神像突然转动,露出刻满采珠歌谣的地宫入口。
“小心台阶。“南宫雪点燃星辉火折,幽蓝火焰照亮石阶缝隙凝结的龙涎,“这些是白蛟蜕皮时...“
火折突然爆燃。地宫壁画在火光中苏醒:三百年前的星官将龙女钉在沉星木桩上,淡金血液顺着铁链渗入地脉。最后一幅画中,青阳真人抱着襁褓站在归墟漩涡前,婴儿眉心天衍之眼流着血泪。
锁链拖曳声从地宫深处传来。南宫雪腕间枷锁浮现龙鳞纹路,十二根沉星木桩在祭坛四周破土而出。每根木桩都缠绕着带血的鲛绡,绡面上用珍珠粉写着生辰八字——正是南宫家历代皇后的命格。
“阿雪...“冰棺中传来呓语。南宫皇后尸身突然睁眼,龙鳞在月光下泛起星辉。当南宫雪触及棺椁的刹那,海水从地缝倒灌而入,青骢马踏碎穹顶俯冲而下,鬃毛间缀满发光的文字水母。!
巨浪吞没渔村的瞬间,林墨看见三百年前的幻象:自己被放入沉星木雕成的摇篮,龙女割破手腕将淡金血液滴入眉心。天衍之眼在雷光中彻底睁开,归墟之门在漩涡深处显现——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龙女正在哭泣,泪水化作滋养沉星木的灵泉。
“抓紧!“林墨割破掌心,蛊纹顺着青骢马额间龙鳞蔓延。玄机子驾驭的灵蛟突然发狂,逆鳞被沉星木新芽的花香灼得通红。南宫雪将冰魄墨梅簪刺入漩涡中心,簪身浮现出母后梳妆的残影。
归墟之门洞开的刹那,她腕间枷锁寸寸断裂。新生出的龙鳞覆盖伤痕,淡金血液在海水里绽开星形涟漪。七十二具青铜棺组成周天阵图,南宫皇后尸身化作流光没入漩涡,手中沉星木梳在海天之间划出银河。
“原来冰魄墨梅是龙女心头血所化。“林墨接住飘落的簪花,看见花瓣里封存着母亲最后的微笑。青骢马突然人立而起,额间龙鳞剥落处,赫然是星宫烙印的残痕。
青骢马踏着凝成实体的月光,鬃毛间缀着的文字水母突然炸开。记忆碎片如星雨坠落,林墨看见三百年前的归墟祭坛——龙女被铁链悬在沉星木根系间,淡金血液顺着刻满咒文的石槽,汇入中央的青铜鼎。
“天衍之眼不是诅咒,是钥匙。“龙女残魂的声音在浪涛中回荡。她指尖轻点,南宫雪腕间新生的龙鳞突然浮现金色脉络,与沉星木根系产生共鸣。
玄机子的灵蛟突然发狂,额间逆鳞迸出药王谷银针。林墨的金针穿透银针尾部的星砂,七十二具青铜棺突然调转方向,在漩涡中拼成青龙七宿的阵图。
“快看水底!“南宫雪星辉化剑劈开海浪。被铁链禁锢的龙女真身正在苏醒,每片龙鳞都刻着缩小版的星宫阵图。更诡异的是,她龙角上缠绕的鲛绡,竟与南宫皇后尸身的霞帔质地相同。
林墨的天衍之眼突然刺痛,归墟深处浮现青阳真人的虚影。他手中沉星木剑正滴落淡金血液,剑尖所指处,婴儿啼哭声从青铜鼎中传来——那鼎中漂浮的正是襁褓中的自己!
“师父...“林墨的蛊纹突然失控,在海水里凝成血色锁链。青铜鼎应声炸裂,婴儿额间的天衍之眼迸发金光,将龙女身上的星宫枷锁尽数斩断。
归墟之水突然沸腾,沉星木根系如巨蟒绞住灵蛟。玄机子狂笑着撕开衣襟,心口赫然嵌着半块星宫罗盘:“三百年前青阳老儿用你封印归墟,今日我便用天衍之血重铸登天梯!“
南宫雪突然闷哼,新生龙鳞渗出淡金血液。她的血珠坠入海水,竟在漩涡中凝成冰阶。林墨的竹剑突然自行分解,九枚金针环绕着沉星木新芽,在龙女泪中重铸成一柄星纹木剑。
“娘亲教过我这个!“南宫雪并指划过剑身,星辉与龙血交融。龙女残魂突然化作流光没入剑尖,剑柄处浮现出南宫皇后梳妆的虚影。
玄机子脚下的灵蛟突然调头反噬,逆鳞处的药王谷银针迸发青光。林墨认出那是孙老的手笔——原来三日前药王谷之战,老人早已在灵蛟体内埋下后手!
沉星木剑刺穿星宫罗盘的刹那,归墟穹顶落下血雨。七十二具青铜棺椁突然开启,历代南宫皇后的尸身踏浪而来,手中皆握着冰魄墨梅簪。当她们将发簪插入心口,龙女真身的铁链应声断裂。
龙吟震碎虚空时,南宫雪手中的沉星木梳突然分解。梳齿化作七十二枚星钉,将玄机子钉在归墟祭坛上。林墨的天衍之眼突然淌出血泪,他看见三百年前的真相:
青阳真人抱着婴儿跪在星官面前,龙女的淡金血液正注入婴儿眉心。星官手中的沉星木梳突然调转方向,将咒文刻入青阳心脉——这才是他封印青冥的真正原因!
“原来我们都是棋子...“林墨握住南宫雪龙化的右手,沉星木剑突然迸发月华。归墟之水开始倒流,龙女真身盘旋而起,额间天衍之眼与林墨的印记共鸣。
玄机子突然狂笑自爆,星宫罗盘碎片化作流星雨砸向九州。南宫雪挥剑斩落时,一片碎片划破她耳垂——坠落的珍珠耳坠里,竟封存着母亲临终前的记忆:
三百年前的月夜,南宫皇后用冰魄墨梅簪刺入心口,淡金血液染红整片海域。星官在血浪中狂笑:“南宫家的龙血,终于能浇灌出完整的沉星木了!“
青骢马突然人立嘶鸣,额间烙印剥落后露出星宫密文。林墨的蛊纹顺着密文蔓延,在归墟穹顶投射出完整的星轨图——每道星轨末端,都指向一座正在崩塌的幽冥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