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孤女入村,困厄伊始
北风卷着雪粒子刮过罗瑶的脸颊,她缩在村口老槐树下,十指深深插进荒草堆里翻找。
枯黄的草茎划破冻得发紫的手背,终于摸到几粒去年秋收时遗落的野麦粒。
“这丫头魔怔了?“拎着木桶的李婶路过时倒退两步,桶里刚打的井水泼出半掌宽的冰碴子,“村东那片地邪性得很,听说是前朝乱葬岗,三十年没人敢碰。“
罗瑶把麦粒含在舌尖下化开,混着铁锈味的唾液咽进喉咙。
粗布裙裾扫过结霜的草根,露出脚踝处青紫的冻疮。
她弯腰捡起块带棱角的石头,朝着龟裂的冻土狠狠砸去。
碎石四溅中传来破锣似的笑声。
王二踩着歪斜的草鞋晃过来,腰间麻绳捆着半只风干的野兔,“外乡来的丧门星还想种地?“他突然伸手扯住罗瑶的衣襟,霉味酒气喷在少女沁血的唇角,“拿饼子换爷教你规矩?“
藏在胸口的半块杂粮饼被拽出时,罗瑶抓住王二手腕咬了下去。
咸腥味在口中炸开,男人吃痛松手的刹那,她抱着饼子扑向刚刨开的土坑。
后脑勺撞上冻土时,眼角突然迸出青芒。
罗瑶蜷缩在土坑里,额角渗出的血珠滴在结霜的草叶上。
王二骂骂咧咧的脚步声渐远时,她忽然盯着被自己砸开的冻土层——几根枯死的草根正在泛起萤火虫似的微光。
“灵目......“她沾着泥的手按上眼皮,想起三日前老乞丐咽气前塞给她的琉璃珠。
当时那珠子融进眼眶的灼痛,竟真是给了她这般古怪能力。
青芒在瞳仁深处流转,龟裂的土块突然变得透明如琉璃。
罗瑶看见纵横交错的根系在地底织成蛛网,腐烂的苎麻根须间游动着金线,最终汇聚成三枚萝卜形状的光斑。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她捂住眼睛,指缝间溢出的温热液体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种萝卜......“少女用袖口抹了把脸,把最后三枚铜钱从鞋垫夹层抠出来。
集市东头的老汉正用苇秆挑着冻蔫的白菜帮子,见她盯着种子罐挪不开眼,突然伸出黑黢黢的指甲敲陶罐:“丫头,这罐底落的萝卜籽,算你两文。“
回村路上飘起了霰雪,张伯握着铜烟锅堵在篱笆口。
老人鞋底粘着的苍耳子沾满泥浆,显然刚从祠堂过来:“外乡人不懂规矩,这地界种过七次荞麦,埋了七条人命。“烟杆突然戳向罗瑶怀里的油纸包,“开春前滚出村,不然这些种子给你当陪葬!“
罗瑶弯腰躲过飞溅的烟灰,冻裂的脚后跟碾着田埂边的冰凌。
她学着记忆中娘亲的手法,将种子埋进三寸深的土窝。
暮色里围观的村妇们嗤笑着散去,谁都没发现少女撒种时,指尖沾着的血渍正渗入土壤。
第七日清晨,嫩芽顶着霜花钻出土时,天空滚过闷雷。
罗瑶跪在田垄间,眼看着东南方压来的乌云里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她扯下补丁摞补丁的夹袄罩住幼苗,冰雹砸在后背的剧痛中,忽然听到马蹄踩碎水洼的声响。
滕宇勒住枣红马时,蓑衣还在往下滴着猎物的血。
他望着那个在冰雹里蜷成虾米的少女——她身下护着的萝卜苗竟然泛着翡翠般的光泽,而更诡异的是,所有砸向幼苗的冰雹都在半空中诡异地蒸发了。
“喂。“他刚开口,就见少女猛地抬头。
湿透的碎发黏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双沁血的眼睛里,有他打猎二十年从未见过的执拗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