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完素的顿悟

刘完素是金元四大家之首，25岁时才开始学医。他从《黄帝内经》入手，精研不辍，废寝忘食，至60岁方止，共研究了35年，终有所悟，写成了医学名著——《素问玄机原病式》。

宋儒朱熹提倡“半日读书，半日静坐”，刘完素学医时也采用了这种学习方法。一日读书完毕，刘完素于静室中澄神端坐入定，似睡似醒之间，忽然见到两位道士从门而入，一位道士手持一杯美酒，让其服下。小小一盏酒，刘完素一饮而尽，然而再看盏中，仍是满的。不停地喝了二三十口，实在喝不下去了。

两位道士见状笑了，其中一位对刘完素说：“如果实在喝不下去，就吐回盏中吧。”刘完素依言将酒吐回了盏内。道士将酒盏接过，把酒倒入随身携带的葫芦中，转身出门走了。

刘完素恍然如梦初醒，口中仍有酒的余香。连忙出门追寻两位道士，却早已没有了踪影。说来也奇怪，自从幻境中饮美酒之后，刘完素心智大开，诸多不解之经文，一一悟透，于是执笔著述，写了《素问玄机原病式》和《宣明方论》。

这个经历实在有些荒诞，说与人听，徒增笑料。所以，刘完素一直默默地守着这个秘密。直到多年以后，遇到了自己的徒孙，曾任安国军节度使的程道济，才将这个奇特的经历讲了出来。王冰在《黄帝内经素问注》序里说：“刻意精研，探微索隐，或识契真要，则目牛全无。故动则有成，犹鬼神幽赞，而命世奇杰，时时间出焉。”刘完素“饮上池水”的经历，是王冰这段话的完美写照。

此时的刘完素，医道和医技已臻上乘，但因用药风格与世俗不合，多遭同道诽谤，直到徒孙程道济的出现，刘完素在医界的地位才有所改观。程道济师从于刘完素的弟子董系，而董系与程道济的师生缘则由程道济的病而起。

程道济在中都（今北京）监修大内时，得了腿脚疼痛的疾病，被诸医诊为肾部虚寒，屡用姜、附、硫黄及艾灼，治疗两年无寸效。一日求诊于董系，董诊为肾经积热，要用凉药泻热。程道济略通医理，业余也行医，便与董系畅谈起来，交谈过程中发现，董系所熟悉的不过五行生克之理，治病时所惯用的也就那么几首方剂，对于脉诀等皆不通晓。所以，他并不信任董系。试服了一剂药后，泄利频频，身形困顿，对董系的医术更加怀疑了。然而，他没有就此否定董系，经过数月的观察，他发现董系治疗伤寒杂病，多用寒凉疏通的药物，而且“十医十愈”，其应如神，对于贫困的病人，皆不收诊金，有的还赠以药费。渐渐地，程道济对董系敬重了起来。当他们再次见面，谈及腿脚疼痛的疾病时，董系为之详细讲解了五行生克制化之理，程道济这才恍然大悟，坚持服药。服用数十日之后，疼痛减弱，精力爽健，非旧日可比。此后，程道济于饮食服药，多崇尚寒凉，几年之后，宿疾全除，神清体健。

程道济通过亲身经历，愈加叹服河间医派的神奇，董系也将自身经验和师门《素问玄机原病式》悉心传授。程道济学成之后，将河间医派用于扶危救急，不计报酬，三十余年间，所治伤寒在七日之内痊愈者多达四五千人，诸般危症坏症，医家束手不治者，救活有二百余人。此外，程道济还利用自己开国侯的身份，举荐自己的师父董系为达官贵人治病。自天德五年起，董系医名大振，士大夫之家争相延请，一时间名利双收。河间医派也由此渐渐进入上流社会。

程道济宦海浮沉，每到一处为官，皆不忘公余聚集诸医解说《素问》经旨。大定二十二年（公元1182年），程道济为官邢台时，遇到一位医生，名叫孙执中，出资请刻《素问玄机原病式》，以广其流传，使天下疾苦大众皆受其益。程道济闻言欣然应允，当即挥毫写长序一篇。四年后，即真定二十三年（公元1186年），《素问玄机原病式》首次刊行于世，河间医派由此大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