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公平
夜幕低垂，似绒布轻搭。
林默左手轻推竹门，“吱呀”一声，似幽夜轻吟。
他信步迈入，昏黄烛火摇曳，将他修长身影投映于斑驳墙壁。
这方斗室，空间虽局促，却弥漫着一股别样的静谧气息。
右侧木床古朴，静静卧于一隅；桌案横陈，其上三两本泛黄古书随意摊开。
虽无奢华之饰，却比往昔堂舍多了几分宁静。
林默迈着沉稳步伐，行至床榻旁，身姿轻盈，盘膝而坐，剑眉紧蹙，神色凝重，喃喃道;
“今日于演武台之事，虽已在学院站稳脚跟，然树大招风，后续麻烦定不会少。且如今身处众多学员之中，诸多规矩束缚，不便外出。”
言罢，他目光幽幽，透过窗棂，直直望向天边那一缕残云。
“不过今日比试，想必已传至外界，不久定会有人寻我，届时便可借机外出。”
想到此处，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可转瞬之间，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暗自思忖：
“过去三年，我苦心钻研，才悟出将劫气融入符箓之法。本命符箓的奥秘，寻常人难以看穿，可那院长恐难瞒过。当务之急，唯有先全力炼化风劫之气，如此方能确保自身无虞。”
说罢，缓缓闭上双眸，呼吸渐渐变得悠长而平稳，双手自然地放置在膝头，运转心窍。
刹那间。
心窍之中，一张黄色符纸凭空缓缓浮现，符纸之下，灵气涌动，如灵泉潺潺。
一道由心神显化而成的符笔，在符纸上方悬空而立，稍作停顿后，便开始轻轻点落、飞速勾勒。
笔尖处，一缕青灰色的劫气如灵蛇蜿蜒而出，汇入下方灵气，二者甫一接触，便剧烈交融，一时间，以交融点为中心，层层涟漪不断向外扩散。
符笔舞动，如行云流水，在符纸上绘出一道道而复杂的纹路。
须臾，
符笔收锋的刹那，却如燃尽的灰烬，缓缓飘落。
林默缓缓睁开双眼，神色平静如水，不见丝毫波澜，轻声说道：
“又失败了。看来每种劫气的特性截然不同，绘制之法也各有玄妙，只能重新再来，细细验证了。”
言罢，再度凝神，那道符笔重新显化。
时光悄然流逝，盏茶工夫后。
萧清婉身着一袭素白罗裙，身姿婀娜，步伐急促。
此刻，她神色焦急，美目之中满是忧虑之色，径直朝着院门匆匆走去。
“大小姐，此时夜色已深，不知您来学院所为何事？”
守卫见她前来，赶忙上前，躬身行了一礼，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我来寻林默。”萧清婉语气清冷。
说罢，她便要举步朝门内迈进。
“大小姐且慢！”
守卫见状，急忙侧身阻拦，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语气愈发恳切，
“族中有明确规矩，非学院学员不得擅自入内。还望大小姐能在此稍作等候，小的这就飞奔入内，为您唤林公子前来。”
萧清婉闻言，柳眉瞬间蹙起，心急如焚的她，此刻却也无奈，只能微微点头，应道：
“好，速去。”
守卫得了指令，如获大赦，连忙转身，撒开腿朝着学院内飞奔而去。
萧清婉立于门前，右手不自觉地攥紧裙摆，莲步轻移，在原地来回踱步，口中喃喃：
“林默，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咚咚咚”，敲门声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林公子，有人寻你。”守卫的声音透过门扉，清晰地传入屋内。
林默闻言，缓缓睁开双眼，双臂轻轻向外舒展，心窍中灵物瞬间消散。
“果然来了。”
他低声自语一句，随后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稳步朝着门口走去。
此时，夜色愈发深沉，明月高悬于天际，洒下清冷的银辉。
薄云如轻纱般，在夜空中缓缓飘动，时不时地遮住月光。
林默步伐沉稳，在这明暗交替的光影中，朝着院门走去。心中暗自思忖：
“竟然是她，本以为会是三家老的人。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这或许也是个契机。”
想到此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光芒。
萧清婉低着头，正陷入沉思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林默已经走近。
林默见状，微微向前倾身，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轻声唤道：
“萧小姐。”
萧清婉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入目便是林默的俊朗面庞，近在咫尺。
她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如春日桃花，慌乱之中，她连忙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说道：
“林默……”这一瞬间，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竟忘了来意。
“不是萧小姐差人唤我出来的吗？”
林默直起身子，笑容依旧满面，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我……”萧清婉先是一愣，随后迅速回过神来，说道，“今日晚间，听闻家父谈及学员比试之事，心中挂念，特来看看你可有受伤。”
林默双手微微向外摊开，神色坦然自若，说道：
“多谢大家老关怀，我并无大碍。”
说罢，右手抬起，手指向学院下山的石阶，接着说道，
“萧小姐，此时时辰已然不早，山路崎岖难行，我送你回府吧，路上我们也好叙叙旧。”
萧清婉微微点头，轻声应道：
“嗯。”
二人并肩踏上山路，山路两旁，翠竹林立。
微风拂过，翠竹相互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
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青石台阶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林默，此次比试，家父曾提前与学老打过招呼，此事可是学老他安排的？”
萧清婉秀眉微蹙，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怒色。
“并非如此，大家老举荐我入学，我自当为他老人家争光，岂会怯战退缩？”
林默神色坦然，话语间透着坚定，而心底却暗自思忖：
无论身处何方天地，这世间规矩，看似规整有序，实则不过是上位者手中的玩物。
他们翻云覆雨，肆意践踏、更改规则，而下位者如蝼蚁般，只能在既定框架内挣扎求生，毫无还手之力，何其荒谬！
所谓“人人平等，不分贵贱”，不过是上位者高高在上时，抛给底层人的一句空话，用来麻痹众人罢了。
在这修行世界，上层修行者与下层凡人、富贵者与贫寒者，天壤之别，甚至有些凡人，连被称作“人”的资格都被剥夺。
平等，谈何容易？或许，正是因为有了底层人的衬托，才能彰显出上层人的尊贵。
同为人族，却因出身、机缘不同，享受着天差地别的待遇。
这芸芸众生，大多戴着虚伪面具，面具之下，不知藏着多少辛酸与无奈。
念及此处，林默眼中闪过一丝怅然与看淡，恰似历经沧桑后的超脱。
“那若出了意外呢？”
萧清婉似是生气，语气急促。
林默停下脚步，侧身望向萧清婉，目光坚定：
“我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嘴角浮现一抹自信笑容。
此时，月光正好洒在林默的脸上，勾勒出英俊且坚毅的轮廓，发丝随风飘动。
萧清婉望着他，一时竟失了神，方才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萧小姐？萧小姐？”
林默轻声呼唤，见萧清婉没有回应，又轻轻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萧清婉这才回过神来，神色有些恍惚，说道：
“你……跟我讲讲今日比试的详细经过吧。”
林默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开始有条不紊地讲述比试中的种种细节，一招一式、一险一境，皆描述得绘声绘色。
萧清婉默默跟在身旁，表面上似在倾听，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出门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