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问君有几多愁
“修成人形的精怪与凡人有异，前者有较高修为傍身，困境中能挨的时间更长，我换了两人，不是能避免伤亡？”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不是打嘴仗。”李惜梦反驳道。
跟来的卯月嗅到了一丝鬼气，似乎是从她身后传来的，再看着那不羁的行事风格，联想一番，认定了她是凭邪修才险胜了自己英名伟岸的鱼师叔，对她更不！待见，连连冷哼好几声。
“这年头，鬼修竟高调得不行了！”
鱼在水转头回望，卯月悻悻闭嘴了。
“肖家人安顿在何处？这里面是什么精怪？”
“安顿在附近叫什么沁香茶馆子里，这里面的……大抵是只铜鼎妖修。”
她收回无意识护住身侧的手，对他拱手，说：“我先行一步，告辞！”
卯月正要阻拦，奈何竟左脚绊右脚的摔了个狗吃屎。鱼在水几人欲扶起，刚好被里面因果仙人发狂拍出的点点莲火烫了个正着。
几里外，茶叶飘香，清如露，沁香入脾，她忍不住雀跃起来。红底锦旗上铁画银钩的四个大字：沁香茶馆。
“二位客官，喝点什么？”肩搭白巾的小二热情招呼。
“一壶茶，送到二楼，谢谢。”李惜梦将捂热的几个铜板递给小二手上，拉过众人皆不觉的洛遥夜哒哒地上了楼。
“肖善士，我们又见面了。”
男人闻言迟钝抬眼望向来人，“你是……那个小丫头道士？”
“说什么呢？你应该恭敬唤她一声太祖母。”洛遥夜缓缓走出她身后，亮了相。
“太……太祖父。”
“你别这样。”李惜梦小脸儿一下又红了，顺手拿衣袖擦擦鼻子，掩饰自己的莫名情绪。
肖戊尴尬的咧着嘴，看看那老死鬼太祖父，又瞄瞄这明显未长成的丫头（bushi)……太祖母，不过送孝碰见的诡异之事也不少练就了他良好的心理素质，很快便收起了自己的惊异，换上一副殷勤模样。
“多谢太祖父太祖母显灵保佑！往后我定多烧纸钱孝敬您二老！”
嗬嗬嗬……她不知道说啥了。
“咳咳，叫我李道人就行。其他人呢，怎么只剩你？你可知道这火来历？”
“妻儿在隔间吃茶解渴，下人都遣散各自回家了，我也在想由来，这儿安静，调养一下上楼便没下去了。”
“素日可得罪过什么人？”
他眼神瞥向一旁，颇为不好意思道，“我最疾恶偷闲之人，找来受用的免不了我骂。但，这些人好像没有施法的能力。”
她点点头，继续问，“接触过仙道中的修士吗？，可冲撞过精怪之类，可害死过人？”
“没没没！”肖戊大骇，忙摆手，“我不害人！我们家也没有，我媳妇还是信佛的呢！至于精怪，我干这一行见也见过些，但都是能用符纸驱走的小玩意儿，至今唯唯唯唯您二位法术厉害些……”说完，谄媚的送了眼秋波。
“修士大多脱了凡尘，也活得久，并不操心人生大事，无须接触我，我自然不会上门给他们找晦气不是？”
不是仇人手笔？那是什么？随机作案？可这术法施展极其费力，难道对方会无冤无仇的花大功夫，做这损人损己之事？
一阵剧痛急急打断她的思绪，紧接着两眼一抹黑轰然向后栽去。
洛遥夜反应迅速，即刻接住她，小心放平在膝间。他熟练地剥出体内一丝魂丹碎片，又怕多次注入鬼力影响她以后修炼，于是双眸黑沉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对方识趣得紧，任凭他取走一缕魂气裹着碎丹缓缓送入她起伏微弱的胸腔。
好一会儿他才放下手，将人抱起轻轻放在榻上，顺手扔了肖戊出去。
“阿梦啊，不怕不怕，我再不会丢下你了。”
“那你也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会受不了的。”
“你从前傻里傻气的，我不懂疼人，总撇开你，我有错，我该罚。”
“可你说过你要活到天荒地老的，一定说到做到啊，不要骗了月亮公公，他要割你耳朵的。”
洛遥夜蹲在床边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眼神从没离开过那苍白的脸。
“你睡得越来越久了。”
“我害怕。”
他屏息凝神，将头慢慢靠了上前，侧贴在她胸前，感受着她那颗心的虚弱跳动。
“栗风！”
一个同样高大但满脸须髯，青面獠牙的糙汉应声从地板缝里钻出，粗狂的声音如破铜锣：
“栗风在，主君有何吩咐。”
“你去查探方圆百里内可有十阶鬼修者，另外，将肖戊列祖列宗提上来。”
“是。”
待栗风走后，肖戊在门外小心唤道：“太祖？小辈给您端了茶点果子，可要用些？”
“就当是为太祖母醒来时备着。”
门哐当一声朝两边打开，他先是一惊，随后抬脚跨了进来，快走几步将碟子稳稳放在案几上，临走时还悄悄抬眼往里瞧了一眼。
行至门口突觉背上一凉，转头，只见一截腐败露骨的大手在肩头轻点指尖，惊叫还未脱口而出，便再次被摔进屋，直直撞向桌几边，顺手打翻了碟子。
一双镶嵌银饰的翘头黑靴霎时无声无息的占据他昏花的视野，头顶传来遥远低沉、充满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嗓音：“你这宵小，好大的胆子。”
“太祖饶命！孙儿不知做错何事！求太祖指明！”他猛地回神，翻身呈趴跪姿势伏在洛遥夜脚边，不住哆嗦。
“吃。”
“吃什么？”
“吃你这加了散鬼魄的好东西啊。”
他缓缓蹲下身，一把捏住脚边人的脸，一手拿起地上的碎点心往他嘴里塞去。
“咳咳咳……”肖戊捂着脖子咳得昏天暗地，没喘息两下，便觉从脚底无端窜起一阵凉意，他的四肢逐渐僵劲，手上还冒出一块块暗紫红的斑驳斑块来！
他怎么不认得，那是尸斑！
“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他惊惶大叫，抱住那双黑靴痛哭流涕，“太祖！太祖救我啊！我是无心的，无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