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亡谷的恶意
夜风穿过破旧的窗棂，呜咽着，像是在低声嘲弄。陈默依旧盘坐在木床上，呼吸吐纳间，一丝微弱的气旋在体内缓缓流转。林婉儿的话语，赵坤的出现，像两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激起涟漪，却终究归于平静。他眼眸微睁，漆黑如夜幕，其中并无波澜，只是比往常更幽深了几分。考核在即，任何外物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屋外虫鸣渐歇，更深沉的静谧笼罩着外门。陈默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说是行囊，也不过是几件换洗的粗布衣衫，以及那本被他小心翼翼包裹好的《吐纳术》残卷。指尖摩挲着泛黄的纸页，他仿佛能感受到古籍中蕴藏的岁月气息，以及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却又坚韧无比的生命力。这本残卷，如同他自身，看似微末，却在无声地积蓄着力量。
清晨的钟声悠扬响起，宣告着外门考核正式拉开帷幕。陈默走出简陋的木屋，外门广场已是人头攒动。阳光洒在年轻弟子们略显稚嫩的脸上，映照出或兴奋，或紧张，或期待的神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考核的第一项，便是领取考核物资。外门执事赵坤，早已站在广场中央的高台上，笑容满面地招呼着众人。他一身青色道袍，衣袂飘飘，倒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眼角眉梢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油滑和倨傲。
“诸位师弟师妹，考核在即，宗门自然不会亏待大家。”赵坤洪亮的声音传遍广场，引得众人一阵欢呼。他手掌一挥，身后几名执事弟子便抬上来数个巨大的箱子，箱盖打开，顿时灵光闪烁，丹药的香气扑鼻而来，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这些，都是宗门为诸位精心准备的考核物资。”赵坤笑容更盛，指着箱子里的物品一一介绍，“这里有辟谷丹，可以维持你们在考核期间的日常所需；这里是疗伤散，可以应对考核中可能遇到的意外；还有回灵丹，能在关键时刻助你们一臂之力。”
弟子们听得心潮澎湃，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往年外门考核，物资虽然也有，但绝没有今年这般丰厚。看来宗门为了这次考核，当真是下了血本。
陈默混在人群中，神色平静，并未像其他人那般激动。他知道，这些看似丰厚的物资，恐怕与他无缘。
“好了，现在开始领取物资！按照名册顺序，依次上前！”赵坤一声令下，维持秩序的执事弟子便开始高声唱名。
“林婉儿！”
“到！”人群中，林婉儿盈盈走出，身姿轻灵，宛如月宫仙子。她走到高台前，对着赵坤微微施礼，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赵坤笑容可掬，亲自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递给林婉儿，语气也格外温和：“婉儿师妹，以你的资质，这次考核定能脱颖而出，这些物资，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赵执事。”林婉儿接过布袋，再次施礼，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人群中的陈默，神色复杂难明。
周围的弟子们看着林婉儿手中的布袋，眼神中充满了羡慕。不用看也知道，林婉儿的物资，定然是所有人中最丰厚的。
“下一个，赵虎！”
“到！”又一名身材魁梧的弟子上前，领取的物资也颇为可观，引得周围一阵艳羡。
唱名的声音不断响起，一个个弟子兴高采烈地领取着自己的物资，广场上的气氛也愈发热烈。终于，唱名声停顿了一下，一个略带玩味的声音响起：“陈默。”
广场上的喧闹声，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人群中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上。嘲讽，怜悯，不屑，各种各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默神色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他迈步走出人群，朝着高台走去，步伐沉稳，没有丝毫的慌乱和畏惧。
赵坤依旧站在高台上，笑容依旧温和，只是那笑容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走到近前的陈默，语气“关切”地问道：“陈默啊，这次考核，准备得怎么样了？”
“和往常一样。”陈默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赵坤仿佛没有听出陈默语气中的疏离，依旧“热情”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宗门对你们这些外门弟子，也是寄予厚望的。特别是你嘛……”赵坤故意停顿了一下，拉长了声音，引得周围的弟子们发出一阵窃笑。
“资质虽然差了点，但贵在勤奋刻苦嘛！”赵坤终于“好心”地补完了后半句话，语气中充满了嘲弄和施舍。
陈默依旧沉默，只是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赵坤似乎很满意陈默的反应，笑容更加灿烂了。他指着一旁一个与其他箱子格格不入的，略显陈旧的木箱，对着身边的执事弟子吩咐道：“去，把陈默师弟的物资拿过来。”
那名执事弟子应了一声，走到木箱前，吃力地将箱子抬了过来。箱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没有灵光闪烁，没有丹香扑鼻，只有几个干瘪的布袋，和几个粗糙的瓷瓶。
周围的弟子们探头看了一眼，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啊？叫花子要饭的吗？”
“辟谷丹？我看是糠丸吧？这颜色，都发黑了！”
“疗伤散？这怕不是泥土吧？闻着一股土腥味！”
“赵执事，您是不是拿错箱子了？这怕不是给杂役弟子准备的物资吧？”
嘲笑声，质疑声，此起彼伏，如同浪潮般涌向陈默。所有人都在嘲笑他的“特殊待遇”，嘲笑他的“废物”身份。
赵坤仿佛没有听到周围的嘲笑声，依旧笑容满面地对着陈默说道：“陈默师弟，这些就是你的考核物资了。辟谷丹，管饱；疗伤散，止血；虽然品质差了点，但也能凑合着用。宗门资源有限，你也要体谅一下嘛。”
“当然，为了照顾你资质不好，宗门还特意为你安排了一个‘特殊’的考核地点。”赵坤语气一转，笑容变得格外“和蔼”，“经过执事堂的慎重考虑，决定将你分配到……死亡谷！”
“死亡谷？！”广场上顿时响起一片惊呼，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赵执事，您没搞错吧？死亡谷可是妖兽森林最危险的区域啊！往年只有内门弟子试炼，才会偶尔进入，外门考核，从未有人去过那里！”一名胆大的弟子忍不住惊呼出声，语气中充满了质疑和不解。
赵坤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执事堂的决定，岂容你们质疑？死亡谷虽然危险，但也更具挑战性，更能磨砺弟子的意志！陈默师弟资质平平，更应该去这种地方好好锻炼锻炼！这可是宗门对他的格外看重！”
“格外看重？”周围的弟子们面面相觑，谁都听得出赵坤话语中的敷衍和恶意。死亡谷是什么地方？妖兽横行，危机四伏，炼气一层的外门弟子进入那里，简直就是送死！这哪里是看重，分明是想要借妖兽之手，除掉陈默！
林婉儿站在人群中，脸色苍白，娇躯微微颤抖。她紧紧咬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陈默依旧平静地站在高台前，面对周围的嘲笑和质疑，面对赵坤的恶意和刁难，他没有愤怒，没有辩解，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赵坤，眼神深邃，如同古井一般，平静得让人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
“多谢执事大人‘关照’。”陈默缓缓开口，语气平静而淡漠，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伸出手，拿起那几个干瘪的布袋和粗糙的瓷瓶，转身，朝着广场外走去，背影挺拔而孤寂。
周围的嘲笑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陈默的平静所震慑，被他那无声的反抗所震撼。在他们幸灾乐祸的目光中，那个被他们视为废物的少年，却展现出了一种远超他们的坚韧和沉静。
赵坤看着陈默离去的背影，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他原本以为，只需稍稍打压，就能让陈默彻底崩溃，像条丧家之犬般跪地求饶。但他没想到，陈默竟然如此平静，如此……难以掌控！
“哼，装腔作势！”赵坤冷哼一声，掩饰着心中的一丝不安。“死亡谷，才是你真正的坟墓！”
陈默没有听到赵坤的低语，即便听到，他也不会在意。他默默地走出了外门广场，朝着妖兽森林的方向走去。手中紧紧攥着那几袋劣质的辟谷丹和疗伤散，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粗糙质感，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劣质丹药？死亡谷？很好。他倒要看看，在这绝境之中，他陈默，又能爆发出怎样的力量！那些轻视他，嘲笑他，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终将为他们的愚蠢和傲慢，付出代价！
考核，才刚刚开始。而他的反击，也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