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盐铁密账
韩全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颤声道:“殿下,这……这只是普通的银币而已,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是吗?”李琰冷笑一声,“韩公公,你当本王是傻子吗?”
韩全诲的脸色更加苍白,他不敢再与李琰对视,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李琰知道,韩全诲一定知道些什么,但他现在不说,自己也不能逼他太紧,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韩公公,你下去吧,”李琰淡淡地说道,“本王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韩全诲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了下去。
李琰看着韩全诲离去的背影,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心中充满了沉重。
他必须尽快找到破解之法,否则,大唐的江山社稷,就危在旦夕了。
李琰来到户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库房中蛛网密布,空气沉闷,光线昏暗。
成串的铜钱上生出了绿色的锈迹,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李琰皱了皱眉,强忍着不适,走到一个巨大的檀木算盘前。算盘珠子有些地方已经脱落,剩下的珠子却诡异地自行滑动,最终停留在固定的位置,形成了一个等差数列。
李琰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算盘上的数字,心中快速地计算着。
“殿下”户部侍郎杜荀鹤小心翼翼地走到李琰身边,“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琰没有回答,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出这其中的规律。
“杜大人,”李琰沉声说道,“你立刻派人去查……”
李琰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转身对杜荀鹤沉声说道:“杜大人,你立刻派人去查封长安城内最大的几家粮商,尤其是……”他顿了顿,吐出三个字:“崔,卢,郑。”这三个姓氏,正是大唐权倾朝野的三大门阀。
杜荀鹤闻言,脸色骤变,嘴唇颤抖着说道:“殿下,这……这三家都是……”
“本王知道。”李琰语气冰冷,打断了杜荀鹤的话,“但国库亏空,必然有人从中作梗,而这三家,嫌疑最大。”
杜荀鹤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明白李琰的意思,但这三家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咬牙说道:“臣遵旨。”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异变突生。
原本躬身侍立在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吏突然暴起,以与其年龄不相符的速度扑向李琰,手中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匕首直刺李琰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李琰本能地向后一跃,堪堪躲过致命一击。
匕首贴着他的衣襟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淡淡的腐臭味,让李琰胃里一阵翻涌。
老吏一击不中,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继续朝着李琰猛扑过来。
李琰虽然有着现代人的灵魂,但身体毕竟是古代的病弱皇子,哪里是这老吏的对手。
眼看匕首就要再次刺中李琰,杜荀鹤大喝一声:“大胆!”随即抽出腰间的佩刀,挡在了李琰身前。
刀光剑影,两人缠斗在一起。老吏虽然年迈,但招式狠辣,显然是练家子。
杜荀鹤虽然是文官,但也是饱读诗书,精通剑术,一时之间,两人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李琰趁着两人缠斗的空隙,迅速后退,拉开了距离。
他的目光落在了老吏刚才站立的地方,那里有一本厚厚的账册。
李琰心中一动,快步走到账册前,伸手翻开。
就在这时,几枚细小的毒针从账册中飞射而出,直奔李琰面门。李琰眼疾手快,猛地合上账册,毒针尽数钉在了账册封面上。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翻开账册,仔细查看起来。账目混乱,数字模糊,看似毫无规律可循。
但李琰敏锐地发现,在看似杂乱无章的数字背后,隐藏着一种特殊的排列方式。
这并非简单的亏空,而是一种……故意的留白。
“殿下……”杜荀鹤此时已经制服了老吏,走到李琰身边,低声道:“这老东西……交代了……”
李琰抬起头,目光如炬,盯着杜荀鹤,一字一顿地说道:“说。”
“他说……这账册的漏洞……是……是……”杜荀鹤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几乎听不见了。
李琰的眉头紧紧皱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李琰紧盯着杜荀鹤,逼问道:“是什么?说!”
杜荀鹤面色惨白,额头的汗珠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语句:“是……是…盐…盐引空转……”
李琰瞳孔骤然收缩。
盐引空转,这可是比直接贪污更恶劣的手段!
盐引是朝廷允许商人贩卖食盐的凭证,相当于一张通行证。
空转,意味着盐引根本没有对应的实物,凭空制造,再层层倒卖,从中侵吞巨额利润,最终却让百姓承担高价盐的苦果。
“详细说!”李琰厉声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杜荀鹤不敢隐瞒,连忙将他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原来,那些粮商只是台面上的傀儡,真正的幕后黑手,却是那些手握重权的门阀世家。
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力,操纵盐引,中饱私囊,导致国库空虚,民不聊生。
李琰听着,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这些蛀虫,吸食着大唐的血肉,将这个曾经辉煌的帝国,一步步推向深渊!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冷静地问道:“盐引的账目,在哪里?”
杜荀鹤连忙指向角落里堆积如山的账册:“都在这里了,殿下。只是…这些账目繁杂无比,而且被刻意打乱,想要从中找出证据,难如登天。”
李琰走到账册前,随手拿起一本,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数字和符号,的确让人眼花缭乱。
“殿下,不如交给下官慢慢查……”杜荀鹤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必了。”李琰淡淡地说道,他迅速在脑海中构建起一个三维的账目模型,将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数字,按照现代复式记账法的原理,重新排列组合。
这一刻,他仿佛化身为一台精密的计算机,飞速地运转着。
无数的数据在他的脑海中碰撞、融合、分析,最终形成了一幅清晰的画面。
突然,李琰的目光停留在几页不起眼的账目上。
他敏锐地发现,这些账目上记录的铜钱数量,与实际的盐引发行量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他拿起一本账册,猛地摔在地上。
“哗啦啦!”铜钱如清盘般散落一地,撞击声在空旷的户部大堂内回荡,如同一道惊雷,震得人耳膜发麻。
杜荀鹤吓得浑身一颤,不明所以地看着李琰。
李琰目光如炬,声音冷冽如冰:“杜大人,立刻传令下去,封锁全城,任何人不得进出!”
杜荀鹤愣住了:“殿下,这……”
李琰没有理会杜荀鹤的反应,而是弯下腰,捡起一枚铜钱,仔细地端详着。
他发现,这枚铜钱的边缘,竟然刻着一个极其细小的“崔”字。
他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看来,这出戏,越来越有趣了……”
李琰的命令如同寒冬凛冽的北风,吹得杜荀鹤从头到脚一阵冰凉。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李琰锐利的眼神堵了回去。
他明白,此刻的九皇子,已不是往日那个任人摆布的病弱之人,而是手握利刃,决心拨乱反正的君王。
杜荀鹤不敢再有异议,连忙躬身应道:“臣遵旨!”他迅速起身,传令下去,整个长安城瞬间进入了戒严状态。
士兵如潮水般涌上街头,封锁了各个要道,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息。
李琰看着杜荀鹤忙碌的身影,心中暗自思忖。
这个杜荀鹤,看似唯唯诺诺,实则心思深沉。
他刚才的犹豫,以及最后那欲言又止的模样,都表明他一定隐藏着什么。
就在这时,杜荀鹤袖中,一本略微泛黄的经书无声滑落……李琰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本略微泛黄的经书从杜荀鹤的袖口无声滑落,掉在了地上。
李琰心中一动,走了过去,捡起那本经书。
《孝经》。
书页已经泛黄,字迹娟秀,却略显稚嫩。
“这是……”李琰看向杜荀鹤,眼神询问。
杜荀鹤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他慌忙解释道:“殿下,这……这是小女病中手抄的经书,她体弱多病,以此祈求平安……”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难以听见。
李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翻开了经书。
纸张的触感粗糙而干燥,带着淡淡的药味。
他注意到,每一页的字迹都略有不同,显然是分多次抄写的。
而且,在一些笔画的转折之处,墨迹略深,似乎是刻意加重。
李琰的目光在书页上缓缓移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柔弱的少女,在病榻之上,艰难地握着笔,一笔一划地抄写经书的画面。
她的心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以及对家人的祝福。
然而,李琰的内心却泛起一丝寒意。
一个户部侍郎的女儿,为何要如此虔诚地抄写经书?
又为何随身携带?
这其中,是否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合上经书,抬起头,再次看向杜荀鹤,眼神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
“杜大人,这本经书,本王先替你保管了。”李琰淡淡地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杜荀鹤浑身一颤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强装镇定地说道:“殿下……您……您请便。”
李琰没有再理会杜荀鹤,而是走到那堆散落的账簿前,蹲下身子,仔细地检查起来。
他敏锐地发现,在一本看似普通的账簿夹层中,竟然隐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绢帛。
他小心翼翼地将绢帛取出,展开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张地图,线条流畅,比例精准,绘制的竟然是蜀地的盐井分布图!
图中详细标注了各个盐井的位置、产量,甚至还包括了开采方法和运输路线。
而且,这张地图并非普通的地图,而是一张隐形地图!
在特定的光线下,才能显现出隐藏的内容。
那些盐井的分布,构成了一个奇特的图案。
李琰眯起眼睛,想要辨认出那图案的含义。
“殿下,您看出了什么?”杜荀鹤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李琰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杜大人,看来,有人想瞒天过海,布一个更大的局啊……”
他没有直接回答杜荀鹤的问题,而是将绢帛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他知道,这张地图的出现,意味着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这已经不仅仅是盐引空转的问题,而是关乎整个大唐的命脉!
究竟是谁,绘制了这张隐形地图?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张地图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他隐隐感到,一张巨大的阴谋之网,正在缓缓地向他笼罩而来……
就在这时,李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向天空,一抹不安涌上心头,而他手中的那本《孝经》却开始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