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即道
斜阳镇周边多山，浓重的夜色之中，山影层层叠叠，如虚如幻。
吴青玄带着宁远不紧不慢走在小道上，似乎心情不错。
宁远见此忍不住开口问道：“祖师，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吴青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饶有兴味地问道：“小宁远，你觉得修道之人是否应该断绝感情，一心求道呢？毕竟人人都说天道不仁，如果谋求天道，必然也应该对万物无情。”
宁远不知道为何祖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只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怔了一下后，又点了点头。
“唔？”吴青玄看着他，似乎对他的想法很感兴趣。
宁远想了想，又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祖师，我觉得修道之人一心求道是没错，可是我不想那样。因为于我现在而言，修不修道，并不重要，反倒是作为人的情感，我暂时还不想舍弃。若是天道真的修道的最终归宿，那我还是不修了。而且师傅曾说过，人各有志，道也不同，天道不外乎是其中一种，我也有属于自己的道，修道修道，又不一定非是天道是吧。”
“哈哈哈，说得好。”
对于宁远的答道，吴青玄有些意外，不禁拿出下山时带得酒葫芦，满意地喝了一口。
宁远见自己的答案没有让祖师生气，也松了一口气，跟着问出了自己心中得疑惑：“祖师，您曾说过，您起青玄的名号，意为把酒举剑向青天，那是不是，祖师您也断绝了感情，心中只求天道呢？”
“你觉得我像吗？”
吴青玄笑着问道。
宁远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青玄并非青天，而是青天之上。我志也不在天，而在那青天之上。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道万种，谁能知道，天道便是最终之道呢，谁又能知道，我之道，不在天之上？”
吴青玄有些感慨地说道，求道于天道之外，是他的初心，至今从没改变。
“我之道，不在天之上？”
宁远双眼放光，不愧是自己的祖师，这话说得也太霸气了。
想罢他忍不住开口问道：“那祖师，你的道是什么？”
吴青玄停下脚步，微微一笑，答道：“我的道，便是我，我的一思一念，一举一动，皆为道的演化，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是为大逍遥。”
“大逍遥？”
宁愿嘴中嘀咕，陷入了沉思，好玄妙的一句话。
虽说自己参悟不透，但却莫名在心中生出万丈豪气，亦如瞬间醍醐灌顶，但随后又再次陷入迷雾之中，如此反复，抓摸不透。
沉思中的宁远浑然不觉自己停下脚步愣在原地，仿佛失去了入定一般。
吴青玄伸出手来，摸了摸宁远的脑袋，说道：“这对你而言，还是太早了，无需着急。”
感受到头上传来的力量，宁远这才惊觉醒来，发觉背后已是被冷汗沾湿一片。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悟道的魅力，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让他有些意犹未尽。
正想多问几句，才发现祖师已经走在前方，只能匆匆追了上去。
“祖师祖师，我好像知道了。”
“噢，知道就好。”
“祖师，您真厉害！”
“那当然。”
进山的路只有一条，两人很快就发现了老谭头妻子的坟墓。
吴青玄在墓前环顾一圈，这里除了阴气重一些，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一直走在前方的哮天犬也没有在墓前停留多久，只是在空气中嗅了嗅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夜色渐浓，越往山中深处走，那浓重的夜色更是如墨一般挥之不去。
吴青玄原本还想着捡一根树枝，做个简易的火把，可转眼就发现小宁远已经重包里拿出来一个会发光的小棍子，不禁感叹，如今这天下，变化可真不小。
“这就是手电筒吗，我在你的手机上有看见过。”
“是的祖师。”宁远显得有些费解，“祖师，是不是天上的神仙都不关注人间？”
“也并不全是，天上的神仙大多都是在修炼，很少理会世俗之事，当让也有专门的神仙来监察人间，以防出现祸乱。这千百年来，人世间事物的发展我也有所耳闻，但毕竟身在天庭，若不是此次犯错，基本上是不会有机会落下凡间的，所以很多新鲜事物，只是有听过，但也没有真正见过。”
吴青玄解释道。
宁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两人继续往深山处走去，发现哮天犬已在前方的一片空地处停了下来，此时正幽怨地看着两人，那表情仿佛在说，老子就累死累活帮你们寻妖，你们两个倒好，走得慢悠悠的，也不知道是来抓妖还是观光的。
等两人走到身边，哮天犬才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宁远开口问道：“祖师，哮天犬说什么了？”
“到了。”
吴青玄打量了一下周边环境，这一路走来，已经渐渐适应了这漆黑的环境。
“此处为四面山风交汇处，也难怪可以孕育处精怪。”
说罢他又对着地上的哮天犬问道：“那只东西在哪呢？”
哮天犬极不情愿地抬起头，看了眼左前方的一个半人高的山洞。
吴青玄的目光也随之望去，知道了那精怪的藏身之地，于是吩咐一旁的宁远道：“去吧。”
“哈？我吗？”
宁远指了指自己愣愣问道。
“是的，不过是只刚成精的东西，连妖都不算，凭你的实力也足够了，当是历练吧。”
“哦哦。”
宁远连忙应道，嘴上虽是这样说，但是内心还是有些害怕，毕竟他修道这么多年，还真的没试过去对付妖怪。
以前在山上的时候，有师傅在，一般的妖魔鬼怪也不敢靠近，即便是有时自己独自一人下山，山上的一些孤魂野鬼看见自己也会远远躲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师傅把他们训得太狠了。
宁远随身带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不少从山上带下来的法器符咒之类的。他从布袋中拿出一套比较正式的道袍穿上，又贴了几张护身符在胸口，才缓缓地往那山洞中走去。
吴青玄看得有些好笑，便寻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打算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个徒孙表演。
那山洞寂静无比，从外望去，压根看不见任何东西，连一丝丝气息也都感觉不到。
宁远有些哆嗦，但是一想，自己得祖师就在身后，那还怕什么。于是深呼吸一口，大步地向着洞口走去。
只是还没有走近，身后就传来了吴青玄的声音：“我要是你，就不会轻易进去了，毕竟敌暗我明，贸然进去或许会吃亏。”
宁远想想也是，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办法，难不成要在这大喊一声：“妖怪，快出来受死！”
吴青玄见他在洞口犹犹豫豫，无奈地说道：“这种山妖，一般都会有领地意识，你在山洞处生个火，应该就能将它印出来了。”
“收到，祖师。”
有了吴青玄的提醒，宁远急忙将洞口处的一些枯枝聚拢，随后拿起一张符纸，将其引燃，原本漆黑的山洞，瞬间被火光照亮，原来半人高的洞口里面还别有洞天。
“祖师，火生好了，然后呢？”
宁远朝着身后喊了一声。
“然后打起精神，等着就行。”
吴青玄回应一句。
“打起精神，打起精神。”
宁远拍了拍自己的脸，左右掐诀，右手拿着符咒，全神贯注地盯着洞口。
过了小半会，漆黑的山洞之中突然传出哼哧声，那声音仿佛在很远的地方，在空旷的山洞中不断回荡。
“哼哧······”
洞中吹出阵阵阴风，将宁远手中的符咒吹的哗哗作响。
“来了。”
吴青玄挑了挑眉。
站在洞口处的宁远屏住了呼吸，他也感受到了洞中飘出来的气息和那沉重的脚步声。
脚步声渐近，随着一声尖锐的吼声，一只硕大的野猪从洞口飞奔而出，朝着火堆旁的宁远一头扎来。
宁远早有防备，在野猪冲出来的瞬间口中同时念咒：“天地离火，助我驱邪。”
霎时间，宁远手中的符咒便被引燃，形成一个火圈，套住了迎面而来的野猪。
那野猪被火符一烧，身上吃痛，急忙扑倒在地，翻滚了几圈，将身上的火焰扑灭，随即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小道士。
野猪体型庞大，身上长着漆黑的毛发，此时已经被烧掉一半，露出焦黑的皮肤。
猪脸上长着獠牙，锋利无比，那瞪圆的眼中更是闪烁着青光，十分骇人。
“还真是只猪精。”
宁远脱口而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