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章 宋春猪
凌晨1:21分,新安区督察所。
周为民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拍起自己的办公桌。
办公桌HP-1:
“你小子不清楚自己是关键性证人吗,居然还想着摸鱼跑路?”
刚被刘所长以“先忍忍”说辞驳回提议的宋春眠,心情倒没有很好。
周为民也摸不清眼前这小子什么想法,干脆直接问道:
“你不是想着立功吗,干嘛想着跑?
这次开会,专家组和局长都要来,你好好表现一下,指不定转正的机会就来了。”
宋春眠难得没有解释:“你不懂。”
见他不说,周为民也没必要逼问:“不过确实,专案组来开会了,也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能结束了。”
这个宋春眠就真不懂了:“会很晚吗?”
周为民低头拿起了手机,拇指不停翻飞。
像是在给谁回什么消息:“不至于集体熬夜,但估摸着早不了。”
“那我明天还用来上班么?”宋春眠比较关心这个,“明天周六,轮班表上我有假。”
周为民叹了口气:“撞上这种大案,没破之前应该很难休息了。”
宋春眠宽慰道:“血液样本不是送去加急比对了么?待会儿应该就能出结果了吧,离结案只剩临门一脚了。”
不能马上放假,年过四十的周为民很难提起兴致:
“但愿吧。”
旋即陷入了一阵沉默。
在场三个人都显得无心无力。
宋春眠一夜没睡,老周睡着又被喊醒。
至于女孩,已经趴在一张空桌上浅眠了。
一夜惊魂,没有一刻闲暇。
直到这时,宋春眠才有闲工夫琢磨女孩的身份。
他向周为民借了纸笔,在白纸上随意写下几个序号。
从傍晚回家,到眼下凌晨这段时间的经历中,宋春眠对眼前的女孩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模型——
一,与【抠图人】不能身处强光不同,女孩是真正意义上的【看不见】。
二,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女孩已经跟在自己身边很久。
三,女孩擅于伪装,习惯性利用优势,使人放松警惕。
四,她在刻意接近自己。
宋春眠紧接着在第四条后面写了个【目的?】。
她为什么会跟在自己身边很久?
自己能看到的她的原因,是因为过去对这个世界里,各种BUG的利用么?
那为什么之前看不到,今天却突然可以?
带着这样的疑问,宋春眠又不自觉打量起女孩疲倦的睡颜。
然后思路就跟着跑偏了。
他承认女孩真的相当……
惊艳。
哪怕有意控制自己的视线,也难免因她如玉雕琢的五官失神,忘记了打量她的初衷。
他想要拉回思绪,但大厅外的骚动却掐断了他的种种疑问。
“专案组来了。”
在周为民提醒的同时,宋春眠也连忙将纸张撕碎,揉成团,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等到两人都动身离开时,女孩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瞧了瞧垃圾桶,浅浅勾起了嘴角。
她不怕宋春眠的不信任。
就怕宋春眠不好奇。
好奇,就不会赶她走。
就是好事。
起身快步跟上的同时,她远远瞧见,在所有人都在迎接专案组时,只有宋春眠一个人退居人后。
周为民怕他不认识人,悄悄为他介绍起来:
“头车上下来的那两个,高高瘦瘦的是咱北河总局长谢正军,谢局。
戴着老花镜,一身奖章的是玉京派来的专家,咱刑侦方面的泰斗孟俊辉,孟老。”
两人都是一身制服,也只能从体型和肩章上区分。
孟俊辉的年纪明显更年长些,大概六十左右的年纪。
可能是比较在意荣誉,许多立功的勋章,挂满了他的前胸。
神色不太好看。
“不是快破案了么,怎么还摆着脸。”宋春眠问。
“孟老脾气本来就不太好,来北河之后半年没什么进展,底下人怨言挺多的。
前段时间没压住脾气,跟高新区那边吵了一架,之后就给自己身上挂奖章了。
这次也一样,头一次来,估摸着想镇一镇咱们。”
要是领头的服不了众,下面的人只会越来越懈怠。
故意把功勋带在身上,也算是变相的敲山震虎,树立威信。
只是专家带队,耗尽了人力物力。
结果半年来,凶手仍在逍遥法外,更不能怪下面人怨念重重。
两方人都谈不上错。
毕竟谁会想到,犯人是个能把自己,从视野里【抠图】出去的人呢?
连带着他的生物痕迹,也一并抠出去了。
面对这种超自然现象,不是正巧撞见了,谁都没办法。
“谢局我也是头一次现实见到,之前都只能在电视上看见的。听说挺有能力的——
主要是能从上头要到钱,至少咱北河督察方面,资金从来不缺。”
“这样。”
宋春眠有些心不在焉地附和,生怕别人看见自己似的。
只可惜,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的。
在简单的敬礼、握手之后,谢正军第一时间向刘所长询问起了,第十一例案件的核心人物:
“我听说这次‘513案’能有进展,多亏了咱们所里的一位协理员?”
一众督察连忙给退避人后的宋春眠让开路,刘所长笑呵呵地招手:
“来,小宋!这是谢局!因为你这次的关键作用,谢局可是专程过来问候你的!”
宋春眠叹了口气,也没再扭捏,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然后挠了挠头,敬礼道:
“谢局。”
新安区督察前辈们笑意吟吟。
刘所长也很是满意。
这小宋虽然只是个协理员。
但不论是形象上,还是场面上,都一点不给咱新安区丢人嘛!
虽然才上岗没多久,但这么优秀的人才,怎么能不算是新安区督察所培养出来的?
正好,手头上还有些宣传任务没完成。
也可以都交代给他!
不然怎么能体现出,所里对人才的重视、培养呢?
“谢局,这就是我们督察所新来的小伙子——”
刘所长正要好好介绍,便看见谢局狠狠挼了一下宋春眠的脑袋,哈哈大笑起来:
“车上听人说‘春眠’的时候我就琢磨了,天底下不可能有跟宋长青一样蠢,给自己儿子取这破名字的人了。行啊你,能给你爹长脸!”
“???”
刘所长愣了愣,
“小宋——春眠啊,原来你早跟咱谢局认识?”
不是,你小子,又不按常理出牌!?
刘所长刚刚才整理好,打算好好为谢局介绍这个年轻人的腹稿。
譬如什么所里重点培养的官话。
此时又一并咽回了肚子里。
“谢局,注意影响。”
宋春眠不得不提醒道,然后小声解释了一句,
“我爸和谢局以前是战友。”
谢正军也是一时高兴,忘了注意形象。
此时连连咳嗽,恢复了那副精瘦干练的中年人形象:
“天冷,大家都别在外面站着了。先去会议室,我们把这个案子再研究一下。”
交代完以后,连忙示意宋春眠跟自己并行。
除了带路的刘所长,和看不见的女孩之外,两人几乎走在最前头,也有了说两句闲话的功夫。
谢正军问道:
“春眠,我记得你当年不是说过,自己不想干督察,才考的浦南么?
怎么回老家,又应聘协理员来了?”
宋春眠也不好说原因,只能敷衍:“这个,计划赶不上变化吧。”
“后悔了是吧?”
谢正军调侃起来,
“可惜了啊,你当年那成绩,上国督,进体制内肯定没问题的。
现在想从协理员转正,难度不小啊……”
“谢局,您就公事公办,千万别——”
“怎么?怕我带你走后门?你把老子当什么人了?
我告诉你啊,就算是宋长青亲自跪在我面前求我,我都——”
谢正军越说越激动,但很快就意识到场合,凑到宋春眠耳边悄声起来,
“我都帮不了你一点!”
“那就好。”宋春眠松口气。
谢正军知道宋春眠的性子,也不多说,只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提醒道:
“对了,南枝一会儿也会过来。你们得有……得有六年没见了吧?
正好你负了伤,会上简单说明一下情况,就可以离席了。到时候你们俩还可以叙叙旧。”
南枝?
一旁的女孩竖起了耳朵。
“不用了吧……”宋春眠十分抗拒。
谢正军摇了摇头,止住了宋春眠要说的话:
“行了啊,你们两个小孩子怎么样,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们大人管不了,也不想管。
但有什么话,该好好说开的,就都给我说开了。
妈的天天让我们这群半截身子入土的,操心你们俩小屁孩儿的事情,是何居心啊?”
“哪能啊谢局,我看您身子骨硬朗的很,比我爸强多了。”
“少拍马屁,他都肿成球了,怎么跟我比?
而且,不是看南枝是叔的亲闺女,就替她说话啊。
当年这孩子……确实是有些原因的。”
宋春眠笑着回答:“我当然知道的。而且谢局,分手又不只是她的原因,我也有自己的考虑。所以……”
“分手?”
谢正军眉头一拧,怒视宋春眠,
“所以你们俩当年果然是在一起了是吧!”
女孩惊奇回头。
就看到原本满面和煦的中年人,一瞬间变得怒目圆睁。
活像个自家白菜被猪拱的老农。
她憋了许久。
又看向一脸懵逼,全然不知刚才被套话的宋春眠。
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笑出声:
“宋春猪!”
宋春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