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挚友
小厮进退两难,回头看着王斯弗,问道:“爷,那这礼怎么办?”
王斯弗脸上堆着笑,讨好道:“姑娘,在下是诚心要给祁小姐道歉的,祁小姐就将礼收下吧,在下保证今后再不提及此事。”
流儿的目光落在那小厮手里拎着的礼物上,虽不知是何物,但此人如此坚持要收下,那八成是有问题的。
“既然如此,那本小姐便发发善心做回好人,想必你备下的礼物定然是好东西,好东西本小姐也不缺,自然也是用不到了,你姑且就在这等着,本小姐让马夫和你一起在这等,这礼物就给下一个路过这里的人,若是你没等到下一个人来就先走了,那便是不够有诚意。”流儿还未说话,祁凝轻笑的声音就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这。”王斯弗脸上的笑容凝住,露出为难之色。
祁凝没有选择走宽阔平坦的大路,而是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这条路,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路过呢。
“若是不愿,那就带上你的礼物给本小姐滚,明日本小姐就去跟父亲说,你无视相府和侯府的颜面,辱本小姐做妾。”祁凝开玩笑似的语气,字字清晰。
“不不不,不是,在下当然愿意。”王斯弗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语气变得慌乱,礼没送成,回礼也没要到。
王斯弗一时拿不准这事还能不能成了,毕竟那日他的确不知道祁凝是相府嫡小姐,若不是相府的管家找到他说丞相夫人知道了此事很生气,暗示他在祁凝出门的时候私下给祁凝赔礼道歉,他也不会巴巴的跟了祁凝出城。
而这礼物,也是相府管家替他备下的,让他务必求祁凝收下,并讨个回礼,好让丞相夫人知道祁凝已经不再追究此事,若是没有回礼,便是不够有诚意,那么丞相夫人定会追究,那时不止是他,连他父亲也会受到牵连,毕竟丞相夫人是兵部尚书嫡女。
兵部尚书,是他父亲的顶头上司。
“那你便在这等着吧。”祁凝话音落下,流儿利索的上了马车,坐在原先林桐的位置。
王斯弗有些急了,上前一步道:“祁小姐,在下可否讨个回礼?如此,心里也能安心些。”
礼可以送不成,但回礼是一定要有的,不然丞相夫人那边不好交代。
流儿颇为嫌恶的看着他,冷声道:“王公子若是不安心那便去投河,如此便安心了。”
王斯弗的表情再次僵住,随即变得羞愧,来赔礼道歉人家没收礼,他反而讨要回礼,饶是再没脸没皮,此刻也觉得对不住先生的教诲。
“回礼自是要找收礼的人讨要。”祁凝声音里的笑意更显,却是嘲笑居多,“如此简单的道理,饶是本小姐没读过几本圣贤书,也是知道的,至于王公子,那便不从得知了。”
王斯弗心中的羞愧让他无法再次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祁凝的马车离去,心里疯狂怨恨祁凝一个相府嫡小姐为何要大清早跑去东市,给他招来这横天大祸。
“小姐,这王斯弗当真是无赖。”流儿不满的吐槽。
“他可不是无赖,倒像是迫不得已,明明我一开始就表明过此事不必再提,可他还是坚持让我收下礼物,赠礼不是主要目的,讨要谢礼才是,讨到了谢礼,便是有了今日我与他碰面的实证,何况,他今日一直跟着我们,直到出城,若是他要编排我,我还真是无话可辩,虽说我自己也曾推波助澜,可如今与侯府定亲,还是皇帝赐婚,这桩婚事便不是我自己的事了。”祁凝语气平缓,声音里满是困倦。
“小姐昨晚没睡好吗?可是又做噩梦了?”流儿仿佛空耳,只听出了祁凝的疲倦,又道:“小姐,流儿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感受流儿语气里不加掩饰的关切和坚定,祁凝心里安定几分,想笑着开口,却是鼻子一酸,没忍住情绪,眼泪簌的就掉了下来,再开口带着浓重的哭腔:“流儿,我又梦到她们了,她们一直在哭。”
祁凝小时候总被骗去府里那疯了的姨娘院里,每次都被吓得不轻,后来***当着她的面杖杀了那姨娘和诱骗她去疯姨娘院里的丫鬟,又将尸体停放在她院子里,以示警戒,第二日又命人将那两具尸体当着她的面锤成了两摊肉泥,从那以后,她便开始做噩梦,差点把自己也逼成了个疯子。
流儿猛地拉停马车,掀开帘子就见祁凝抱着膝,眼底发红,泪水自脸颊滑落,实在是可怜。
“小姐,没事的。”流儿替祁凝擦眼泪,轻声安慰道:“不怪小姐。”
祁凝闻言,死死咬着的唇松开,抱着流儿的腰,哇的一声,眼泪决堤而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才止住。
流儿心疼的看着祁凝哭得红肿的眼,默默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要让那罪魁祸首也尝尝祁凝的痛苦。
马车继续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向寺庙前行,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伴随着飞鸟的鸣叫。
祁凝稍稍稳定了情绪,又恢复那副笑颜,和流儿说着玩笑话,时不时调戏一下流儿,将流儿逗得满脸通红。
很快到了寺庙,祁凝先一步进去,而流儿则将马车驾驶到车马场后自偏门而入,上香拜佛,诵经禅坐。
“梵施主,今日可还要抄诵经文?”
“悟圆大师,无念小和尚今日要抄写经文吗?我想找他请教一下佛法。”祁凝眉眼带笑,忽地定住脚步,向着悟圆大师的方向行了个佛礼,便不再上前,悟圆大师前面坐着的并不是寺里的和尚。
只因那里有根柱子挡住了他的身形,所以她并没有发现还有另一个人,以至于她就这么明晃晃的进来了,还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悟圆大师满脸笑容地起身,双手合十行礼后,对祁凝说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是贫僧的挚友,今日特来与贫僧商讨些佛礼,恐有失礼之处,非有意为之,还望祁施主海涵。”
梵星弈却是没作声,这么些年他总是听悟圆大师提起祁凝,却从未与她打过照面,也未说过一句话,他虽是悟圆大师的挚友,于祁凝而言却也是外男,而未出阁女子不好见外男。
“无妨。”祁凝说完向梵星弈微微屈膝福身行了一个简单的礼,微笑着说道:“小女子见过这位公子,听闻住持夸赞,想必公子定是风雅之人,今日得见,实乃小女子之幸。”
既然是悟圆大师的挚友,那夸赞一下并不失礼。
梵星弈站起身,也回了一礼,谦逊地答道:“小姐谬赞了,在下不过是略通些文墨,平日里常于悟圆大师这方净土聆听佛法智慧,受其熏陶,怎敢当此风雅之名,今日得见小姐,见小姐仪态端庄,知书达理,方觉世间灵秀皆聚于小姐一身。”
祁凝眼珠子一转,正想着如何开口继续夸赞,想到的词却是不多,就听得一小和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祁施主,您可算是来了。”
听到无念的声音,祁凝松了一口气,仿佛大罪得赦一般,因为她真的很不擅长夸人,刚刚那个词就是她夸人的毕生所学。
无念小步来到祁凝身边,双手合十,恭敬地向悟圆大师行礼,然后一字一字缓慢地说道:“悟圆师父,弟子在此有礼了。”
悟圆大师看到小和尚,双手合十,面带和蔼的微笑说道:“徒儿,你且先引领祁施主前往静堂,我需在此招待一位挚友。”
无念应下,带着祁凝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