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家孩子果然好样的
“我回来了。”
道森拖着略微疲惫的身体钻进帐篷里，拉上帘子和拉链，长呼出一口浊气。
“父亲回来了！”两个孩子欢呼雀跃道，班克也兴奋的收起了手枪。
正准备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妮娜突然握住他的手，温声道：
“没碰到什么危险吧，我看你表情不太好。”
道森摆摆手，“不，只是有点累了而已，所幸有所收获。”
他隐瞒了自己误杀了一个牛仔的事，这种事根本没法界定，非要算的话，也只能是那家伙运气不好。
出来淘金的，早该对自己的结局有所预料。
道森取出金瓶，压低声音：
“莫克勒姆尼河果然有黄金！而且储量很丰富，我只淘了十几分钟，就搞到这么多！如果是在萨克拉门托河，至少要两个小时！”
湛金色的金粒在烛光下闪闪发亮，辉辉恩光。
女人就是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她眼馋的把金粒倒进手中把玩，一边问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搬去那里，反正咱们家是帐篷，到哪都方便。”
道森没回答，反问道：“卡尔一家今天有什么动作吗？”
妮娜道：“有的，卡尔二世今天一直跟在卢瑟身后，念叨咱们欠他钱的事，我看他是想让全科洛马都知道这事儿！”
“没屁眼的老混蛋！”卢瑟暴躁的大喊。
道森瞥了一眼二儿子，心说自己和妮娜都是体面人，要不是你长得像老子我还以为你是姜文转世呢！
“情理之中吧，卡尔一家能为了四枚金鹰这么大费周章，成不了大事，这几天咱们都不出镇子，想去莫克勒姆尼河淘金，必须得把卡尔一家先料理了！”
“料理是指……”
“除之而后快！”道森淡淡道。
本就不大的帐篷顿时透出一股子冷气，两个儿子眼冒精光，妮娜则愣了一下，看了眼道森腰间的手枪和背后两个淘金盘，下定决心似的“嗯”了一声。
“不早了，准备睡觉吧。”
班克扑通躺在床上，和弟弟挤到一起，一边磨蹭一边抱怨：
“父亲，你和母亲晚上小点儿声音折腾，吵的我们两个都睡不着觉了。”
妮娜俏脸露出一片绯红，看了道森一眼，随即赌气似的转过身去。
确实得想办法换个住处了，总这么压制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道森心里想着，突然对长子冷漠道：
“班克，现在外面天不算冷，你今晚去外面睡吧。”
“啊？”班克傻眼了，我只是开玩笑，你怎么来真的啊！
卢瑟见亲哥哥被父亲罚到帐篷外面去过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张牙舞爪的就要朝道森来。
道森一人一脚踹出帐篷外，美滋滋的自家老婆睡觉了。
今天本就劳累，妮娜的身子又很软，道森只觉得自己在一片温暖的郁金香花园中，花蕊挑弄着他的鼻子，有点痒，却很安心。
眯了一会儿，妮娜突然笑着道：“我家孩子果然是好样的。”
……
1848年7月15日，清晨。
阳光终于临幸了科洛马这片土地，吹散空气中的露水味后，连那一丝冷气也消失不见了。
淘金工人们出门要早些，剩下在科洛马的多半都是吃死工资的建筑工人，还有一些公司的贵人们，在白花花的身体上鼾声大作。
卡尔一家算不上贵人，但现在也都留在家里。
原因只有一个，小卡尔发烧了。
更坏的消息是，由于卡尔一家放高利贷的恶劣行径和前两天强抢民女的“光辉”事迹，有相当多医生表示，拒绝为卡尔一家的人行医。
如今小卡尔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手掌的伤口徐徐流出脓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卡尔三世面色忧虑的看着自己的孙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非他对自家子嗣管教不严，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房门被忽然推开，卡尔二世急匆匆的走进来，面色有点难堪：
“父亲，我没找到医生……”
“你胡闹！怎么可能找不到医生！科洛马的这帮人，哪个不是见钱眼开的混蛋！你究竟给医生嘱咐多少钱！？”卡尔三世愤怒的拍案而起。
“四枚金鹰……”
“你儿子的命，就他妈的只值四枚金鹰？”
卡尔二世瞥了一眼自己卧病在床的儿子，不自然的摸摸头发，面对老爹滔天的气势，忍不住后退一步。
他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就是觉得把钱花在治疗一个伤口上有点太不值当了。
房间里沉默良久，老卡尔声音逐渐变得苍老凄凉：
“我亲自去求里昂。”
维也纳公司。
这是一间三层高的小楼，楼两侧各有梯架和工人在修缮外墙，要想进到里面去找到里昂，首先要和看守大门的马仔有点交情，换句话说就是和里昂有点交情。
只有熟人才能见面，老卡尔老脸勉强一笑，成功获得了应允。
进门之后是一间幽深的走廊，走到最里面，上扶梯，一直到三楼，才是里昂的办公室。
“咚！咚！咚！”
“狗几把的，谁来打扰老子。”
里昂骂骂咧咧的拍了拍身下美人儿的屁股，随意穿上衣服，带着枪，一脚把门踢开！
“诶呦喂！”老卡尔猝不及防被狠狠踢了一脚，他今年刚六十岁，哪里受得了，但还是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低声道：
“里昂大哥，救救我孙子吧，卡尔三世被那贱女人砍了一刀，伤口已经感染，现在危在旦夕，但是我们找不到医生，再不救治的话，恐怕就没几天可活了！”
“感染了？”里昂皱着眉，感染在矿上可不是小事儿，那是正儿八经要出人命的！
虽然卡尔三世确实死有余辜，他也完全不在乎。
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玩味道：
“老卡尔，道森和一个中国的医生学过一点医术，你要不去他那问问？”
老卡尔一愣，挤出笑容：“里昂，不要开玩笑了，道森要是会医术，怎么回来找我们借高利贷呢！”
没想到里昂十分确信，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就找他就完了，就说里昂让你去的，我的话你还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