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82开始的悠闲赶山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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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爸,我回来了

陈家父子捣鼓了好一阵,终于是把担架给做好了,抬到了杨晋跟前。

杨晋撑起身体,先把大花狗抱了上去,然后自己才躺上去。

“麻烦你们了,给我送回家就行。”

陈父将自己的绿色军大衣给杨晋盖好。

“说这些干啥子,都是一个村里的。”

说完,他抬起担架向上使劲,结果没抬动。

只见前面的陈兴盛就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父气的使劲踹了陈兴盛一脚。

陈兴盛顿时吃痛扭头,摆出一副苦瓜脸。

“干啥子啊爹!又踹我!”

“抬到起,你个瓜怂!”

这次两人一起发力,终于是把杨晋给抬了起来。

山路颠簸,躺在担架上的杨晋被晃得渐渐睡了过去,连陈兴盛问他的那些关于打虎的问题都没听见。

睡梦中,杨晋迷迷糊糊地看见了自己的一生。

儿时的他备受父母宠爱,可当父亲决定花光家里的所有积蓄,给大哥二哥分家盖房娶媳妇的时候,杨晋就在心里怨恨上了他父亲。

特别是在后来,父亲在林场工作的时候受了伤,被辞退了,赚钱能力大大下降,想再靠自己的双手赚钱,给杨晋盖房娶媳妇已经不可能了。

恰逢那年有一群河洛之地来的逃荒难民路过篱笆村,其中一对母女借宿在了杨家。

杨父觉得那女孩模样周正,而且跟杨晋年龄相仿,于是提出收养她,将来给杨晋做媳妇的提议,那母亲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因为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男婴呢。

收了钱,那母亲就趁着女儿睡觉的时候,借着夜色偷偷离开,将女儿孤身一人留在了杨家。

女孩醒来后当然是惊恐的,但时间长了,发现杨父杨母对她还不错,起码能吃饱饭,便就这么留了下来。

娶媳妇的事解决了,接下来就是盖新房子。

杨父拿不出那么多钱,便带着杨晋去求大哥二哥,结果两人是百般推辞,诉说自己家是多么多么的不易,并且还责怪父亲太过宠溺杨晋,这才养成了杨晋好吃懒做的性格。

杨晋气不过,当场就跟两个哥哥大吵了一架,回到家后,又跟父亲争吵了一架,随后摔门而去,出门遇见自己的家养媳也没有好脸色,觉得父亲就是图省事,不想给自己娶媳妇,才整了这么一出。

可能是因为两个哥哥的言语羞辱,杨晋竟然生出一股赚钱的念头,开始去林场打各种零工。

家里看到杨晋终于肯自己努力了,也是倍感欣慰,母亲和幺妹(难民女孩)围坐在床头织鞋垫的时候,每每聊起此事都是笑的合不拢嘴,觉得未来可期。

结果杨晋还没奋斗够一个月呢,就蔫吧了,觉得赚钱实在太辛苦了。

可为了不在家人面前丢面子,杨晋去找自己的狐朋狗友借了一笔钱,这才把新房子盖起来了。

给新家办酒席的时候,杨晋可劲在父亲面前炫耀,说:“看看,就算不靠你,我照样能把房子盖起来。”

父亲只是摇头叹息,一句话也没说,默默离开了。

自从有了自己的房子后,杨晋就原形毕露,整日吊儿郎当,经常跟那些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吃喝玩乐,不干正事。

甚至连借来盖房子的钱都是幺妹和父亲自掏腰包给杨晋还上的。

后来,父亲上山打猎,结果出了意外,被野猪挑断了腿骨,杨晋连看都没去看一眼。

自从父亲一伤不起后,杨晋家的日子就变得紧巴巴的,一年到头见不到一点油腥。

可偏偏屋漏还偏逢连夜雨,幺妹在查的最严的那几年怀了二胎,因为交不起罚款,只好躲到二舅家,找接生婆生产。

结果因为营养不良,生产不顺利,虽然孩子成功活了下来,但幺妹却去世了。

最后一个愿意为他操持这个家的人没了,母亲也早就搬到了大哥家去住,与他断绝了关系。

杨晋是彻底过上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而且还带着两个孩子和一条断腿。

生活所迫,他不得不拖着一条断腿进山打猎,村里的孩子还给他取了个外号:杨瘸子。

甚至还为他量身订做了一首侮辱性极强的童谣,经常在他出门的时候,跑过来围到他身边,一边转圈圈一边吟诵,杨晋举起拐杖想打,却发现自己压根追不上这些腿脚健全的小孩子。

村里的大人也把他当笑话看待,没一个人愿意跟他来往,除了他的那个铁哥们一直接济他外,他是真的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但......这都是他自己作的。

后来,杨晋被逼急了,开始苦练枪法,认真学习打猎,拖狗,慢慢地,他居然真的能打到东西了。

也正是靠此,他才把两个孩子拉扯大了。

两个孩子大学毕业后,因为他们母亲的事,始终对杨晋心存芥蒂,除了每个月定期给他汇点生活费外,从不回来看他一眼,直到杨晋过六十大寿那天,儿孙们才陪他一起过了个生日。

六十大寿那天,儿孙们齐聚满堂,在酒桌上推杯换盏,杨晋小心翼翼地问自己的两个儿子,你们原谅我了吗?

俩小子却只是苦笑着闭上眼睛摇摇头,什么都不说。

后来,杨晋喝着喝着,渐渐就不省人事了,再一睁眼,“啪”地一下就重生到了今天。

回顾自己这一生,真是令人唏嘘啊。

如果重生不是梦,我一定好好奋斗,让爹妈和幺妹过上平安喜乐的富足日子。

......

“小三,醒醒,到家了噻。”

一阵飘渺的回音在杨晋脑海中回荡。

杨晋努力睁开了双眼。

映入他眼帘的是那个破旧但熟悉的小院子,以及那个吓得瘫坐在地上,两鬓斑白,面颊上布满沟壑般深邃皱纹的老父亲。

院子中的灶台,磨盘,木篱笆,以及那头被拴在磨盘上的倔驴,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看着看着,杨晋的眼中便涌上了热泪。

这时,一个系着围裙的妇人从里屋走出,正是杨晋的母亲——沈春萍。

当看到躺在担架上,浑身沾满血迹的杨晋时,她被吓得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诶呀!这是啷个了?”

沈春萍一把扔掉手中的锅铲和毛巾,跑到了杨晋跟前。

“三娃子,你咋个了?咋搞成这样子?”

沈春萍一边哭,一边用袖口擦拭杨晋脸上的血污,豆大的泪珠不停滴落在杨晋脸上,咸咸的。

陈父在一旁看的不是滋味,出声解释:“你家三娃子遇见老虎了,这是捡了一条命啊!”

“天呐!”

沈春萍一听,赶紧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闭上眼睛反复念叨着:“山神老爷保佑,山神老爷保佑......”

听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后,杨父起身,手脚仍在颤抖,脸色更是煞白如纸,但嘴上却骂道:“不成器的东西,死了更好!”

骂完,他转过身去,抬胳膊去抹脸上那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水。

杨晋苦笑一声,在母亲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后,便强撑着身子跳下了担架。

陈兴盛见状欲上前搀扶,却被杨晋摆手拒绝。

只见他一瘸一拐地挪到了在院角偷偷抹眼泪的父亲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爸,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