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镜像回廊里的双生审判
冰阶在海浪中不断重构，方平每一步落下都绽放出霜花。战术目镜显示海水成分正在异变——盐分被某种生物酶取代，浪涛中漂浮着荧光孢子，每次呼吸都像吸入液态记忆。
“左转三十度。“黑猫尾巴扫过剑纹，“你父亲在海底实验室设置了认知过滤屏障，只有...小心！“
方平旋身横斩，剑气将扑来的鱼群冻成冰雕。这些长着人脸的怪鱼腹腔透明，每个体内都蜷缩着婴儿胚胎。最骇人的是它们额头的电子编号：从71-A到71-Z，整整二十六组实验序列。
林小雨的量子刃从后方切入，将冰雕搅成齑粉：“这些是...“
“我的替代品。“方平剑尖挑起半块冷冻肝脏，组织切片显示基因编辑痕迹，“父亲在每个克隆体身上测试不同方向的进化。“战术目镜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冰面下浮现庞大阴影。
海水轰然炸开，六条机械触手缠住方平四肢。触须表面睁开密密麻麻的电子眼，播放着不同时间线的影像——有他成为武道至尊的未来，也有基因崩溃化作血水的结局。
「认知污染指数87%」
「建议封闭视觉神经」
方平却主动扯下战术目镜。暗金剑纹蔓过眼眶，将电子眼播放的影像解析成数据流。当第七根触手刺向后心时，他精准抓住核心节点，指尖弹出的骨刺竟是母体同款生物钢。
“你以为的偶然，都是你父亲写的代码。“黑猫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包括你觉醒的时机、遇到的敌人、甚至...“
“包括遇见你？“方平捏碎触手核心，粘稠的黑色机油溅在冰阶上。阴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沉入深海的瞬间，露出海底实验室的穹顶——整座建筑竟是用人类颅骨堆砌而成，每个眼窝里都跳动着幽蓝磷火。
林小雨突然拽住他手腕：“有东西在同步你的生命体征！“她调出玄鸟战机的监测屏幕，代表方平的心跳曲线每隔十秒就出现完全相同的波动，仿佛有无数个他在不同维度共振。
黑猫的爪子抠进他肩膀：“是镜像回廊，你父亲最得意的时空陷阱。“
实验室穹顶忽然透明化，方平看见无数个自己正在平行时空战斗。有的被克隆体分食，有的化作植物人泡在培养舱，仅有一个画面显示他抱着黑猫站在星空下——那只猫的瞳孔是正常琥珀色。
“选错门就会成为养料。“黑猫尾巴指向颅骨墙的二十六处入口，每扇门都刻着方平不同年龄的肖像，“但真正的通道在...“
方平突然挥剑劈向地面。冰层碎裂的刹那，海水并未倒灌，反而显露出由神经纤维编织的阶梯。阶梯尽头是间纯白密室，墙上挂满母亲的照片，每张照片的拍摄日期都是方平生日。
林小雨的量子刃突然架在黑猫脖子上：“你故意引开注意力。“
“因为这是唯一生路。“黑猫不闪不避，“二十六扇门都是死循环，只有摧毁方平对母亲的执念...“它突然惨叫，方平剑锋已洞穿所有照片——每张相框背后都嵌着微型培养舱，浸泡着母亲不同年龄的细胞样本。
战术目镜爆出火花，方平右眼流出血泪。当他看清培养舱标签时，剑纹首次失去控制：【方振华夫妇婚戒DNA提取物——用于克隆体情感模块培育】
海底实验室突然倾斜，所有仪器开始播放同一段全息录像。方振华抱着婴儿时期的方平，手术刀划过妻子冰冷的遗体：“小平安，记住，爱才是人类进化的枷锁...“
“闭嘴！“方平斩碎投影仪，剑气却在空中凝滞。暗金剑纹如活物般脱离皮肤，在空中交织成父亲的身影。这个由数据构成的方振华抬手便冻结时间，从林小雨太阳穴抽出一缕记忆光丝。
“原来第七舰队已经登陆。“数据方振华轻笑，“小雨是来夺取饕餮系统的卧底啊。“
量子刃调转方向刺向方平，林小雨的瞳孔变成机械红。她的皮肤龟裂露出合金骨架，右手化作粒子炮：“交出核心代码，否则...“
黑猫突然跃起，肉垫拍在她眉心。纳米级的武圣剑纹顺着电子神经蔓延，林小雨的机械眼突然淌出人类眼泪：“方平，杀了我！他们在我核心程序里写了自毁...“
数据方振华打了个响指，林小雨的胸腔开始过载红光。方平在千分之一秒内做出选择——剑锋刺入自己心脏，暗金血液喷溅在机械骨骼上。饕餮系统感应到宿主濒死，触发逆吞噬协议，竟开始反向抽取实验室能量。
“你居然赌这个？“数据方振华首次露出惊愕，“万一...“
“没有万一。“方平握住林小雨的机械手按在自己胸口，“父亲，你忘了给我编写自私的代码。“
实验室在强光中汽化，露出最核心的黑色立方体。当光芒消散时，方平发现自己站在童年卧室，床头摆着全家福。真正的林小雨昏倒在旁，后颈的仿生人接口闪着休眠蓝光。
黑猫蹲在窗台叹息：“镜像回廊的出口，是你记忆里最安全的场景。“
方平却举起全家福对准月光，照片背面浮现微雕文字：【给小平安的真相——妈妈是自愿成为第一个实验体】。相框夹层掉出枚生物芯片，插入战术目镜后，浮现出母亲临终录像：
“当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成功继承了饕餮系统。别怪你父亲，我的渐冻症需要...“画面突然扭曲，母亲的眼球裂开爬出机械虫，“警告，记忆体被污染...“
卧室墙壁渗出黑色粘液，童年玩具全部活化成杀人机关。方平抱着林小雨破窗而出，下方却是无底深渊。坠落过程中，他看见海底实验室的残骸正在重组，父亲的身影在每块碎片里重复着：“爱是弱点，进化需要...“
黑猫突然咬住他手腕：“看上面！“
玄鸟战机群正被巨型水母吞噬，驾驶舱里飘出无数林小雨的克隆体。她们的量子刃组成绞杀阵列，每张脸都带着机械化的微笑：“交出核心，加入进化。“
方平左眼的暗金纹路突然坍缩成黑洞，掌心浮出枚血色晶核。这是饕餮系统的真正形态——用母体残骸压缩成的微型奇点。当他捏碎晶核的瞬间，所有克隆体同时僵直，战术目镜刷过最终提示：
「认知屏障解除」
「欢迎来到真实纬度」
深海化作星空，实验室残骸重组为青铜巨树。每片树叶都是个培养舱，悬挂着不同时期的方平克隆体。树冠顶端坐着少年模样的方振华，正在给怀中的黑猫梳理毛发。
“你终于来了。“少年转头露出与方平一模一样的脸，“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第72代迭代体？“
黑猫突然发出电子音：“认知同步率98%，记忆移植程序启动。“它跃入方振华怀中，尾巴扫过树干，所有培养舱开始播放方平的记忆画面。
方平剑指青铜树：“把我的...“
“你的什么？“少年方振华轻笑，“记忆是移植的，能力是预设的，连对母亲的思念都是我用她脑细胞培育的仿生情感。“他弹指调出基因图谱，代表方平的螺旋链正在吞噬青铜树能量，“不过你确实是最完美的作品，甚至骗过了我自己。“
林小雨突然苏醒，量子刃刺入青铜树主干。少年方振华却大笑：“你以为她是偶然闯进来的？“他挥手展开监控画面，显示真正的林小雨早在三年前就溺亡在游泳池，此刻的机械躯壳里装着方平母亲的脑电波副本。
方平的剑纹开始崩解，暗金血管根根断裂。少年方振华漫步在落叶间，每步都踏碎一个培养舱：“让我告诉你什么叫真正的进化...“他的手掌贯穿方平胸膛，却抓出一团星光。
“这是...“少年首次露出恐惧。
“是你无法理解的东西。“方平任由星光吞噬手臂，“母亲给我的不是基因，是每次注射时偷偷藏进的吻。“
星光暴涨，青铜树发出远古钟鸣。当强光消散时，方平抱着林小雨的残躯坐在沙滩上，黑猫正在舔舐少年方振华化为灰烬的位置。海底实验室的残骸浮出海面，组成了新的岛屿。
“你父亲最后的表情是欣慰。“黑猫跳上他肩头，“你通过了最终测试。“
方平握紧半块机械心脏，那里存着林小雨最后的记忆数据。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海雾时，他听见舰队破浪的轰鸣——新的狩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