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璇玑蚀月

梅雨季节的故宫笼罩在青灰色雾霭中，苏瑾撑着油纸伞穿过神武门。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汉白玉台阶上敲出编钟般的清响。她握紧包里的龙形玉佩，昨日收到的匿名快递里还有张泛黄的照片——父亲站在地宫入口，身后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与陆沉有七分相似。

“苏小姐，闭馆时间...“保安话音未落，她亮出文物局特批的夜间修复令。鎏金令牌在雨夜里泛着幽光，这是用天机核碎片打造的特别通行证。

地宫甬道的壁灯突然集体熄灭，苏瑾摸出冷光棒。绿光扫过墙面时，她浑身血液凝固——那些斑驳的壁画正在重组，北宋的市井图渐变成赛博朋克风的未来都市。壁画中穿梭的全息人影，都戴着璇玑阁的青铜面具。

“你果然来了。“

陆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却透着电子合成的失真。苏瑾转身时，冷光棒照亮个全息投影，他穿着明代飞鱼服，腰间却别着量子激光剑。

“这是正德年间锦衣卫的装束？“她故意用镊子轻触投影，激起数据涟漪，“还是你们璇玑阁cosplay的新趣味？“

投影突然实体化，陆沉的手真实地握住她手腕：“从你启动天机核那天，我的意识就散落在所有文物磁场里。“他扯开衣襟，胸口浮现出旋转的星云图，“现在，我是这座地宫的活体导航。“

苏瑾的玉佩突然悬浮而起，投射出北斗七星的光斑。壁画上的璇玑阁成员集体转身，他们手中的青铜器变成能量武器，枪口汇聚着幽蓝电光。

“小心！“陆沉揽住她滚向角落，激光束将龙纹地砖熔成琉璃状。他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刀刃却延伸出纳米光刃：“记住，这些是璇玑阁的'文物猎人'，他们专吃修复师的脑电波。“

混战中，苏瑾的簪子被击落，青丝散作瀑。她抓起地宫供桌上的宣德炉砸向敌人，炉内香灰倾洒的瞬间，陆沉的光刃划过半圆，灰烬竟在空中凝成《永乐大典》的书页。

“用你的血！“陆沉格开劈来的量子戈，“洒在西北角的青花龙缸上！“

苏瑾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缸体“大明宣德年制“的款识上。缸内积水突然沸腾，浮现出全息星图。追击者发出非人的嚎叫，他们的青铜面具在血光中融化，露出机械骨骼的面容。

“这是成化年间的'血瓷禁术'。“陆沉将光刃插入地缝，激活隐藏的磁悬浮装置，“只有苏家嫡系的血能唤醒...“

地宫突然倾斜45度，他们顺着琉璃壁滑向深渊。苏瑾在失重中抓住陆沉的腰带，嗅到他身上传来熟悉的雪松香——与那夜修复室停电时的气息一模一样。

坠落终止在巨大的青铜浑天仪前，仪器的二十八宿方位镶嵌着玉璇玑。陆沉的手按上“角宿“位置：“你父亲当年就是在这里，发现璇玑阁用活人脑电波喂养文物磁场的秘密。“

浑天仪突然转动，投射出1943年的黑白影像：戴金丝眼镜的陆沉正在与日军大佐交易，他手中的正是苏瑾那枚龙形玉佩。

“不可能...“苏瑾踉跄后退，“那时候你还没出生...“

“我是陆氏第三代克隆体。“他的声音突然苍老，“每个克隆体存活二十年，就会作为文物养料被回收。“扯开衣领，颈动脉处有条蜈蚣状缝合疤，“你是唯一能终结这个轮回的人。“

浑天仪核心弹出血玉匣子，苏瑾用玉佩打开，里面是卷浸泡过药水的《璇玑图》。绢帛遇空气迅速氧化，她不得不边修复边解读：

“用天机核重启太虚，借文物磁场逆转时空...“突然瞥见角落的批注，正是父亲字迹：“所有克隆体都会爱上宿主，这是计划最大的漏洞。“

地宫再次震动，陆沉的投影开始闪烁：“他们在格式化我的意识...快走！“他的身影分解成数据流，汇入浑天仪中，“去外滩源33号，找留声机播放《月儿高》...“

苏瑾被气浪掀出地宫，雨幕中传来陆沉最后的叹息。她摸到口袋里多出的鎏金怀表，表面刻着行小字：“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也动人。“

次日清晨，外滩源33号的古董店里，老式留声机播放着琵琶曲《月儿高》。当播到第七个泛音时，橱窗里的唐代金银平脱镜突然映出陆沉的脸。

“这是我在2015年录制的意识备份。“镜中人伸手触碰玻璃，“当年你父亲为我植入情感抑制芯片，却在最后关头...“镜像突然扭曲，“小心身后！“

苏瑾旋身甩出修复用的金线，勒住偷袭者的咽喉。来者竟是助理小唐，她瞳孔泛着机械蓝光：“老师，您不该碰璇玑阁的蛋糕。“口中吐出纳米钢丝。

缠斗中，苏瑾的玉佩撞碎镜面。无数记忆碎片倾泻而出——2015年雨夜，陆沉在修复室为她戴上手镯；1943年码头，初代陆沉将玉佩塞进她襁褓；甚至...宣德年间，穿飞鱼服的陆沉在故宫地宫刻下血书。

“原来我们...“她接住空中飘落的鎏金怀表，“每一世都注定相遇。“

小唐的纳米钢丝突然软化，她跪倒在地，机械骨骼冒出青烟：“警告...宿主情感模块过载...“瞳孔恢复清明，“苏老师...陆总在黄浦江底的沉船...“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古董店在火光中坍塌。苏瑾攥着烧焦的玉佩残片，江风送来陆游的《钗头凤》——那是陆沉车里的熏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