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见者有份
何邈自然知道雷岳的用意。
对方是想着，只要将人羁押至大牢中，没了这许多人围观，那便好办。
雷岳所想，正如何邈所猜，而跟随他们入了大牢，可没这般简单。
到时候还可以用刑，他有把握，不管多硬的汉子，在那种刑具之下，还不是自己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至于说什么规制，那都是给百姓看的。
掌握了权柄，才能掌握最终解释权。
他深知这个道理，但他不知道，对面的那个年轻人，也深知这个道理。
而何邈更知道，无户曹临时更改收税时间的文书，提前收税，那只不过是违规。
违规只需上官训斥，罚俸，杖责都已经算重罚。
现在是无县尉或者法曹羁押令，这人将自己羁押进入牢中，这便是犯罪。
自己要是没有后台，他的确可一手遮天。
但现在的情况可不同，自己父亲是法曹。
且说四名差役见带队的已然发话，自是不再犹豫，两人拔刀，两人来按何邈的双臂。
“慢着！”
何邈冷喝一声，踏步上前。
他此刻才练了几个月的剑，自然不可能是这几人对手。
但众人观其气势，却自有一种凛然，竟不敢动。
雷岳却以为何邈怂了，当下冷笑道：
“怎地？怕了？那便~~”
“闭嘴！不就是衙门么，不用尔等动手，我自己会走！不过我事先说明，让我进去容易，要让我出来，就看有没有这本事了。”
何邈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
“哈哈哈哈！简直笑话，我请进去的，就没见有人竖着出来过！”
何邈大踏步走出干货铺，雷岳看了看柜台上钱袋，又看了看外面的人群，终究抵挡住了诱惑。
铺内小茹和樱子，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一来他们也不敢动，二来何邈刚才已经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待何邈一走，小茹立刻收起钱袋，对樱子道：
“你立刻关上铺门，我去衙门找家主汇报此事。”
此时小茹也知道了何邈用意。
作为法曹家的婢女，有些事，自然比普通人知道的多。
公子故意跟他们去大牢，就是要将事情闹大。
提前上门催收税费，这不过是小事。
但私自羁押无罪之人，且此人还有后台，那事情就大了。
丢饭碗那是必然，到时候就算能从县衙脱身出来，但出来后能不能在夏口活下去，还是未知之数。
要知道，这种人，得罪的人可不少，到时候没了衙差身份，要对付他们的不知道会有多少。
从干货铺至县衙，不过里许，小茹就算是若女子，急奔之下，也不过半盏茶便到了。
县衙门口站门的衙役，正好见过小茹两次，大概认得。
“小茹？何事如此惊慌？”
小茹喘着气。
“快！快！我要见我家家主！”
见小茹如此急切，衙役不敢大意。
“好！注意门槛！”
衙役也不敢多言，直接领着小茹进来县衙。
刚进衙门，没见到何大虎，却见到县令黄倜。
“草民见过县令！”
虽然心中急切，但她也不敢造次，先得拜见眼前这位。
“你是何人？”
“回县令，我是何法曹家小婢，有急事见我家家主。”
“何事如此惊慌？”黄倜也不过随意问一嘴，毕竟何大虎也算是自己手下之人。
“是，是我家不好了！大事不好！我家邈少爷，被衙差给羁押进大牢了。”
黄倜一听，眉头一皱。
“这却怎么可能？我听闻你家邈少爷刚开窍，莫非又犯了，暴起伤人，所以被捉拿？”
“不，不是！我家邈少爷开了家干货铺，今日忽然闯入几名衙役，说是奉杜户曹之命，提前收取上月税费。我家邈少爷让他们开具杜户曹所开票据，结果衙差二话不说，便将我家少爷羁押去大牢了。”
黄倜听到这事，觉得蹊跷，但也不好此时便问。
这边动静，自然惊动了县衙中上上下下，等小茹见到何大虎时。县尉、县主簿，就连户曹杜岩，也都走了出来。
何大虎也不好回避，当下让小茹直接说事。
小茹把整个过程一说，杜岩脸色铁青。
“怎么可能？我何时下过提前征税之令？”
他的确没下过，更何况是何大虎家那小子。
那可是一枚重要棋子，他不可能打草惊蛇。
这时县令黄倜道：
“大虎！你去吧！去大牢看看，对了，杜岩，对方说是你下的令，你也跟着一起去！”
“喏！”
却说何邈跟着雷岳一行，来到夏口县大牢之中。
狱卒也不问缘由，见是雷岳一行人，根本就不按照程序查看羁押单，连何邈身份也不核实，直接便将人往大牢内引。
接下来便是要进行刑讯逼供。
雷岳命人拿来纸笔，写好内容后，这才领人进入关押何邈的监房。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老老实实配合，可少受些苦楚，如若不然，我便以你抗缴税费一万余为由，提交给户曹。”
何邈始终面色不变，反而从容道：
“老实配合，需缴纳多少？”
“若是你早按规矩来，一般也就数百钱了事。但如今到了这一步，我已然兴师动众，却没有如此简单。你看，我上上下下，包括这大牢中的兄弟，有数十号人需要打点，没有个万余钱，恐怕难以了事。”
这人还真以为何邈进了大牢就怕了，想要服软。
却听何邈道：
“你倒是厚道，见者有份。不过，你却不问问我姓甚名谁？否则羁押单上如何落款?”
见何邈脸上露出讥讽之色，雷岳知道自己被耍，顿时大怒。
“看来不给你上点颜色，你是真不知道轻重。来人，先将其这身皮扒了，铁链锁住四肢，再慢慢炮制。”
“喏！”
早有狱卒拿来了铁索，就要来捆何邈。
何邈伸出双手，狱卒反倒一愣。
哪有这样的，其他人都是躲闪，要费不少功夫才制服，此人竟主动配合。
他们不知道，此时何邈心中暗想着，何大虎也该到了。
结果等他被四肢八叉的挂在十字架上，门口却还没出现何大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