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唐孤忠狄阁老
神都洛阳，尚贤坊。
圣历元年九月，曾经志得意满，不可一世的女皇亲侄儿武承嗣，已经奄奄一息。
尚贤坊中，武周王朝的柱石狄仁杰，也同样病入膏肓。
狄仁杰来到院子里，艰难的登上马车，他知道，他已经时日无多。
但是，越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就越是停不下来，总觉得，还要再做些什么……
多做些什么……
为武周也好，为李唐也好……
作为女皇陛下的贴心人，狄公根本不需要递上奏疏，主动求见，仙居殿的大门是时刻都为他敞开的。
一直恭候着他。
狄仁杰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完，而李重润那边传来的坏消息，也让他不得不拖着病体，走这一趟。
虽然影视剧上的狄公，总是一副胖墩墩的老大人的模样，而且，和女皇陛下年龄相仿。
但实际上呢，狄公不只是比女皇陛下年少十几岁，虽然现在病体孱弱，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面容。
但是，不得不说，即便是面容憔悴也依然可以看出，狄仁杰是个丰神俊朗的大帅哥。
以至于一看到他，女皇陛下就心情大好，眉开眼笑。
“阁老！”
“有劳你了！”
狄仁杰才刚刚进门，武媚娘就迎了上来，亲自搀扶，狄仁杰行了个虚礼，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阁老！”
“朕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太子已经主动说了，要在明堂武、李盟誓！”
“日后，武李两家就可以结永世之好了！”
“这一下，你也放心了吧！”
真正的好朋友，就是忍不住第一时间把好消息分享，如果说，女皇陛下在这满朝文武，面首佞幸之中，也有一个知心朋友的话，毫无疑问，绝对就是狄仁杰！
这样的好事，狄仁杰当然也不会不支持，他立刻表示了赞赏，虽然他也很清楚，这不过是一时之计，不管是李家还是武家，最后的对峙是免不了的。
但是，如果真的可以缔结一个这样的盟约的话，至少可以保证一段时间的风平浪静吧。
也许……
虽然只有一段时间……
一小段时间……
“陛下，为何要暴打皇嗣重润？”
武媚娘刚刚还满脸的笑容，顿时就僵在那里。
硬邦邦的了。
这个老头子，他会不会谈话啊！
“阁老，他说他要当皇太孙，朕能不责打他吗？”
武媚娘当然不能承认，她只是想惩治乖孙儿，在狄仁杰的面前，她还是想要保持最后的一丝脸面的。
皇太孙？
还真是这小子说的？
他真的说了？
狄仁杰虽然早有耳闻，但是，当亲耳从武媚娘那里听说之后，还是大为震惊。
“怎么样？”
“阁老，你也被那小子的狂妄给吓到了吧！”
“以朕的脾气，打他一顿都算是轻了的！”
武媚娘怒气冲冲，这几天，只要是一想到李重润那小子，女皇陛下就恨得牙根痒痒，甚至连吃饭睡觉都不香甜了！
武媚娘在等待着狄仁杰的回答，而狄仁杰也确实是会给她一个说法。
“陛下，老臣以为，皇嗣这样说，并无不妥。”
“你说什么？！”
“阁老，那小子说，他要当皇太孙，皇太孙！”
“这等忤逆的行径言语，你竟然也觉得对？”
“对啊，即便是从陛下这里算起，皇嗣也是皇太孙，难道，陛下不是皇帝？还是皇嗣他不是陛下的孙儿？”
若论口才，在武周朝廷，狄仁杰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号好手。逻辑鬼才。
既有超乎常人的逻辑性，又有一副好口舌，当然可以荣登大唐第一诡辩家的宝座。
武媚娘哪里忍得了这个？
当即就怼回去了。
“他还说了，武承嗣不能当太子！”
完了吧！
这一下，无言以对了吧！
这样的忤逆小子，我只是打了他一顿，已经是非常善良了吧！
武媚娘脸上，隐隐有笑意，甚至还大有一种想要邀功的姿态。但很可惜，在狄公这里，你注定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他点了点头：“陛下，这也没错啊！”
“陛下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让太子复位，身为太子的亲儿子，皇嗣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
“你！”
“狄怀英！”
“你！”
“你竟敢这样说！”
“你明明知道，他想做的，根本就不是我的孙儿，他也只想让李家人当太子！”
狄仁杰无言以对，可他又必须说话，于是，他只能继续狡辩：“陛下，老臣已经是烛末之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臣劝陛下一句，不要把自己排除在李唐的家族之外。”
“陛下要当皇帝，也确实是当了十几年的皇帝，陛下心愿得偿，抛去皇帝的身份，陛下和李家本就是分不开的。”
“他李家的皇帝，日后必将出自陛下的血脉，这还不够吗？”
“他日，陛下也必将在地下长眠，那时，陛下又将如何享用血食？”
“陛下，先皇还在等着陛下啊！”
说到此处，狄仁杰早就已经是涕泪横流，那真挚的话语，深情的模样，让你根本就分辨不清，他是发自真心，还是虚假演戏。
但无论如何，狄仁杰善解人意，善于换位思考的本性，从来都没有变过。
在这武周朝廷，大臣也是有派别的，大体分为三类。
第一类，李唐的死硬忠臣，他们的心里，只有姓李的，从来都把姓武的当成是乱臣贼子，尤其是这武家领头的这个女人。
真的是大大的可恶！
必须除之而后快！
让我们跟着她干，我们是打死也不干，所以，这一类几乎也确实都被女皇陛下给弄死了。
现在即便是还剩下一些，也都处于蛰伏状态，可不敢出头露脸。
第二类，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
简称，混日子的。
纯粹就是个摆设，只要是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什么李家，什么武家，全都不管。
跟我没关系。
第三类，也是最多的一类。便是正宗的佞幸，他们以阿谀女皇为业，只管教唆着她越坏越好。
而我们的狄阁老呢？
他又属于哪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