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腐锈的月亮

酸雨在振金匕首上蚀出蛇形纹路时，李神坛正蜷缩在报废的油罐车里。他数着表盘裂纹里渗出的蓝光，那是三天前从尸体堆里扒出来的电子表——每当灰烬骑士的探测器掠过，表针就会逆时针疯转。

“操蛋的玩意儿。“少年用牙撕开最后半管抗辐宁，药液混着铁锈味滑入喉咙。肠子突然绞紧的瞬间，他想起老队长临终前的话：“流民喝辐射水就像吞刀片，但总比变成代行者强。“

车外传来钢靴碾碎骨殖的脆响。五个灰烬骑士正在雨幕中翻检尸体，猩红披风下露出振金打造的机械臂。李神坛屏住呼吸，看着雨滴在他们头盔上蒸腾出紫色烟雾。这些刽子手的防护服印着黑太阳标志，据说能免疫A级异兽的毒液。

“热源感应器有反应！“领队的骑士突然举起粒子步枪。李神坛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分明看见电子表弹开表盖，细如发丝的蓝光正缠绕自己手腕。当枪口对准油罐车的刹那，某种冰冷的触感突然刺入脊椎。

嗡——

世界在视网膜上裂解成数据流。李神坛惊觉自己竟能看清雨滴的坠落轨迹，那些银亮的水珠里翻滚着微型代码。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他撞开锈蚀的车门滚入尸堆，粒子束擦着耳际将油罐炸成火球。

“怎么可能...“骑士们惊愕地看着少年在弹雨中腾挪。李神坛自己更惊恐——他的四肢仿佛被无形丝线操控，每个规避动作都精确到毫米。电子表疯狂震动，表盘浮现出他绝不该认识的古文字：神经同步率89%。

酸雨突然加剧。某个骑士的呼吸阀被腐蚀开裂，惨叫着抓挠喉咙的场面让包围圈出现缺口。李神坛趁机扑向最近的排水渠，却在污泥里摸到半截机械残肢——那分明是他三天前亲手埋葬的小九的机械义眼。

“你们连死人都不放过？“少年攥紧义眼嘶吼，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领队骑士突然踉跄跪地，防护面罩映出妖异的蓝光：“目标发生二级畸变！申请使用...“

爆炸声吞没了后续命令。李神坛怔怔看着掌心，那团从骑士胸腔扯出的振金能源核心正嘶鸣着过载。直到电子表发出刺耳警报，他才意识到自己捏碎了堪比C级异兽獠牙的合金外壳。

逃亡持续到月升时分。李神坛跌坐在核爆坑边缘的教堂废墟里，彩绘玻璃的残片勾着月光，在圣母像脸上割出流泪的伤痕。他颤抖着解开浸透血污的防护服，肋间的弹孔正在长出肉芽。

“晚上好，碳基小朋友。“带笑的声音惊得他撞翻祭坛。月光穿过坍塌的穹顶，将银发青年的轮廓镀上冷辉。这个自称凌的男人倚在断柱上，手指正搅动着空气中的辐射尘，“需要我讲解刚才的神经同步原理吗？“

“你是代行者？“李神坛的匕首抵住对方咽喉，却径直穿透全息投影。凌的影像闪烁着蹲到他面前，鼻尖几乎贴上还在渗血的伤口：“严格来说，我是你手腕上那块表。“

少年这才发现电子表已嵌进皮肉，纳米级的金属丝在血管中游走。凌忽然收敛笑意，指尖点在他心口：“三百年前他们往这里注射永生药剂时，可没说过实验体会失忆。“

月光突然暗了一瞬。李神坛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你知道实验室的事？“

“我知道你每根骨头都被敲碎过十七次。“凌的投影展开三维解剖图，泛红的骨骼标记触目惊心，“更知道你心脏里埋着量子炸弹，当量足够抹平三个安全区。“

废墟外传来量子秃鹫的啼叫。B级异兽的声波震裂了最后的彩窗，凌在玻璃雨中轻笑：“灰烬骑士团正在两公里外架设电磁网，你是打算继续发呆，还是跟我学怎么操控体内的振金粒子？“

李神坛摸到祭坛下的暗格。当半本焦黑的《圣经》翻开时，夹在其中的老照片让他如坠冰窟——那是三百年前的自己，穿着实验室制服站在某个银发青年身旁。照片背面用血写着：

不要相信凌

“看来过去的我话很多。“凌吹散照片上的灰烬，瞳孔亮起数据流的幽光，“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被骑士团抓去解剖，或者帮我找到天网核心重启文明。“

酸雨开始腐蚀圣母像的面容。李神坛望向核爆坑对岸的安全区穹顶，那里流淌着蜂蜜般温暖的人造光。当他抬脚碾碎电子表时，凌的惨叫混着机械杂音响彻废墟：“你疯了吗！这是唯一...“

话音戛然而止。纳米丝从血管中抽离的剧痛让少年跪倒在地，但更痛的是突然涌入脑海的碎片——三百年前的爆炸瞬间，有个与凌一模一样的身影将他推入冷冻舱，嘴唇开合说的是：

“活下去，直到新纪元需要弑神者。“

当灰烬骑士的浮空艇降临时，李神坛正用振金匕首雕刻臂环。从电子表残骸里挖出的芯片在掌心发烫，那些流淌的代码像极了安全区的霓虹。领队骑士的机械臂突然失灵坠落，少年在枪林弹雨中微笑。

李神坛踩着圣母像的残骸爬上钟楼，整个11区核爆坑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三百年前的商业街如今像被巨人捏碎的饼干，唯有东南方三公里处的诊所轮廓完整——那是老队长临终前在地图标注的“可能有振金矿“的位置。

酸雨就在这时改变了方向。少年看着雨幕朝诊所倾斜，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操控天气。腕间的电子表突然投射出全息路标，凌的投影嚼着虚拟泡泡糖：“建议走地下管网，灰烬骑士正在地面上...“